第4章 守山神
于是程瑶嗯了声，挺直小身板跟着小弟子走了。
整个逍遥门很大，最高的那座山峰就是门主墨狸的住处，名叫回春堂。
程瑶为了彰显自己的稳重，一路上并没有东张西望的，而是跟着小弟子一路到了云涧。
山风吹过来，刮得屋后的竹林一片沙沙作响，惊起林间鸟雀无数，一溜烟儿地从竹林里飞出来，直往天上窜去。
院子门口一左一右有两只木雕的仙鹤，看起来栩栩如生的，仿佛下一瞬就要展翅飞上高空似的。
一路上程瑶已经得知了给自己带路的小弟子叫什么名字，一色，是个长得很清秀的小少年，今年十二岁。
一色躬身道：“云涧里头一应用品都是齐全的，不过小师姐若是不喜欢尽可和我说，我替师姐换了就是。”
程瑶故作沉稳地唔了声，踏进了院子里。
院子不大，处处透着股古朴的味道，空气里隐隐约约有股让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推门进屋，屋子里的布置虽然简单，但所有东西都是整整齐齐的。
床上放着叠好的衣服，虽然也是褐色，不过却是深褐色的，和一般的外门弟子穿的不一样，而且衣服上面绣的也不是云纹，而是暗红色的繁复花纹。
床前还有一张红木的梳妆台，上面有雕花的镜子、各种发簪，还有绒花。
程瑶看傻了。
在程家，她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从小到大程瑶都是和姐姐程大妞睡一张床的，房间四面漏风漏雨，一年四季都睡不好。
一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出去了。
程瑶这个时候终于不再端着那点子伪装出来的稳重，露出了八岁小女孩的欢欣和雀跃。
因为师兄师姐们都不在山上，所以程瑶今日也不必去拜见。
师傅说了，今天是她第一天上山，可以自己四处走走。
程瑶待不住，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兴高采烈地去了后山的林子里。
这一片竹林很大，竹子边上有不少已经冒出头来的白色小蘑菇。
而此刻林子里，正有个身量很高的异类在采蘑菇，那‘人’长得黑漆漆的，身材瘦而高，黑得仿佛刚刚从炉灶里滚了一圈出来似的。
听见动静，那‘人’扭头看过来。
程瑶这才发现对方长得惨不忍睹，两只眼睛圆圆的，一上一下地缀在脸上，眉毛是白色的，看起来倒是不吓人，反而有点喜感。
许是从小见多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程瑶倒是一点都不害怕。
屋子里的桌上放了一把松子糖，程瑶方才出来的时候抓了几颗。
这会儿看着那黑漆漆的大块头，她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张开自己的手心问对方：“你要吃吗？”
大块头犹犹豫豫的，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看程瑶，他不会说话。
“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墨狸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从程瑶手里拿起两颗松子糖一抛，那大块头立刻张开嘴巴接住，嚼吧嚼吧两下就吞了下去。
墨狸这才转头看程瑶，细长好看的眉梢微微一挑：“小老四，你不怕吗？”
程瑶摇摇头：“我小时候见过很多，他们大部分都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他早知这孩子不一般。
小小年纪胆量不小，而且她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好似和一般的人类不一样。
不过墨狸也懒得想，和程瑶解释说：“这是魑魅，力大无穷，不过性情温和，是咱们逍遥门的守山神。”
说着又抬手指了指四周，“附近有不少深居简出的大妖，所以你切记，不可一个人随意地溜出山门去玩儿，记住了吗？”
程瑶吓了一跳，她可不想给大妖当点心，于是义正言辞地点头：“徒儿知道了。”
墨狸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今日你师兄师姐都不在，为师先教你识字。”
“啊？”
程瑶挠挠头。
她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不知道师傅会不会嫌弃她太笨了。
“啊什么？”墨狸没好气道：“你那几个师兄师姐都是不爱读书的料子，为师可就指望你了。”
程瑶有点懵，不知道师傅要指望她什么，考女状元么？
师徒俩沿着竹林往另一条小路离开。
魑魅飞快地过来，往程瑶的手里塞了几个白色的大蘑菇之后就不见了身影。
别怕他体型庞大，但动作却很利落，三两下就钻进了竹林的深处。
出了竹林，往前是一个下坡，石子路上铺满了干枯的竹叶，旁边的大树上面传来一道细声细气的声音：“哇！来新人啦！咦，是个小姑娘！哦呼呼呼呼！”
程瑶吓了一跳，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只能看到浓密的树叶动来动去的。
她眨了下眼睛，再看过去时那棵调皮的树才把自己的真面目给露出来。
这是一棵双人合抱粗的大槐树，树身上居然有一张嘴巴，此刻那张嘴巴里正发出：“哦呼呼呼呼”的声音。
“这是老槐，老糊涂了，不必搭理他。”墨狸说。
程瑶悄悄地冲着老槐树做了个鬼脸，师徒俩走出去老远了还能听见身后“哦呼呼呼呼”的声音。
很快到了书房。
这一排十多间的屋子统称‘书房’，每一间里面都有整整一万本书，各种各样的书籍都有。
“哟，还知道回来呢。”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
有了前车之鉴，程瑶这一回倒是没再吓到了，她循着声音往上看，看见了一大团白色的雾气，雾气里是一张朦朦胧胧的美人脸。
“魅鬼。”墨狸狭长的狐狸眼一瞥，和程瑶介绍：“这是为师的手下败将，专门看守书房的。”
“呸！”
大约是被‘手下败将’四个字给刺激到了，魅鬼呸了一声之后消失不见了。
墨狸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过来，说：“咱们先从最简单的开始。”
“哦。”程瑶吞了下口水，有点紧张起来。
于是一整个下午，师徒俩就这么待在了书房里，程瑶虽然从来没有念过书，但她脑筋特别的灵活，学东西学的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