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师傅
“时辰到，速请童女入水！”法师大喝。
然后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的程瑶就被边上的两个小道士给一左一右地拧住了胳膊。
前面就是布鲁湖了。
程瑶小时候听村头的爷爷说过，布鲁湖横穿两个大镇，沿途流经数十个村庄，每年汛期发大水都要淹死好多人，因此这湖里的怨气特别重，平常人夜里是不敢靠近这湖边的。
偏偏那李家小少爷胆儿大，听说这湖里有条金色的婴儿大小的鲤鱼只在晚上出没，就偷偷摸摸地带了几个家丁，大晚上的架着船去湖里抓鱼。
结果船翻了，几个家丁皆丧命，李小少爷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魂魄却被湖里的水鬼给摄去了，成了个‘活死人’。
三日前，这个法师被八抬大轿地请到了李家。
接下来的事情，程瑶都知道了，他们是要压着她，把她给投进湖里去‘迷惑’水鬼，好让水鬼把李家小少爷的魂魄给放回来。
“不、不要……”
人不管多大年纪，求生都是本能。
眼看着距离湖边越来越近了，程瑶开始用力地扭动挣扎起来。
然而，她一个八岁的瘦弱女孩子，又怎么可能是两个成年男子的对手？
那湖水幽深，水面之下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看，远处大片大片的阴影正快速地聚集过来，全都挤在了湖水之下。
程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她甚至听见了从水下传来的古怪笑声，咯咯哒哒的，尖锐高亢，有点像他们家下蛋之后四处炫耀的老母鸡在叫。
这时，只听那法师大吼一声，抓了把米朝程瑶甩过来，喝道：“下水！”
“去吧！”只见抓着程瑶的其中一个道士面目狰狞，狠狠一推。
“不！”程瑶满面都是惊恐。
她虽然会水，但这幽暗的湖面之下，恶鬼齐聚，她一定会被撕碎的！
一时之间，程瑶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恨谁。
她用力闭上了眼睛，在身体即将接触水面的一刹那，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下辈子自己即便是做猪做狗都好，再也不要做人了！
然而，预想中身体被什么东西撕碎的那一幕并没有到来，程瑶甚至听见了岸上一阵抽气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
嘶---她的身体好像不对劲！
程瑶咬咬牙，终于慢慢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被一层淡淡的红色光芒给笼罩住了。
这光芒竟然还一闪一闪的，非常轻柔地把程瑶的身体给托送到了岸边。
“歪门邪道之术，也敢自称法师！”
一道似笑非笑的男声响起，登时吓得湖边看热闹的人群都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是什么人？”
那法师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手里的七星剑用力挥了几下给自己壮胆：“有、有本事就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道声音徐徐笑出声来，“本座的尊容也是你等货色可以得窥的？”
“……”
程瑶默默地在心里想，这位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神仙骂起人来还真是歹毒呢。
然后一阵大风刮起。
这股风仿佛有灵性似的，直接把那‘法师’和两个道士给卷了起来，卷到半空之后风就停了。
“砰砰砰”三声，三个人接连落进了幽深的湖面里。
其他看热闹的人，还有李员外家的人纷纷四散奔逃，甚至没有一个人想着要去捞‘法师’上来。
很快，刚刚还人满为患的湖边只剩下了程瑶一个。
八岁的小女孩很瘦弱，穿一身淡粉色的绣花新裙子，头上扎着两个小福包，看着就惹人怜爱。
程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她已经被阿爹以一百两银子的价格给卖了，程家已经不是她的家。
而且程瑶觉得，阿爹可以卖她一次，谁知道回去之后会不会又卖她第二次呢？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只好撇撇嘴转身，一个人孤零零地往宽阔的街道上走着。
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是一个个子很高、很年轻、很好看的男人，穿一身大红色的衣服，皮肤白皙，手里提着一盏奇形怪状的灯笼。
---之所以说奇形怪状，是因为那盏灯笼通体竟然是黑色的，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地，发出一股非常柔和的光芒。
“小孩儿。”年轻的男人笑吟吟地蹲下来看着程瑶。
“我看你资质上佳，是个修炼的好苗子，愿不愿意给我当小徒弟啊？”
“……”
程瑶从门口老爷爷那里听过不少修仙的故事。
当今仙门百家，最厉害的当属飞阳宗，飞阳宗这一代的宗主穆修谊还是皇帝钦点的国师。
然后是岱山派、聚仙门，合称当今仙门百家三巨头。
村口老爷爷说，这些修仙的道姑道爷都是御剑飞行的，个个长得一脸正派，专门降妖除魔，平凡人等很难与他们说得上话。
而眼前这位---
程瑶没念过书，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久，终于勉强想到了一个适合形容他的词儿：花枝招展。
怎么看也跟村口老爷爷说的‘一脸正派’搭不上边儿。
程瑶立刻警惕了起来，心说谁知道你是真心觉得我是个修炼的好苗子，还是想把我给炼了？
可现在她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个家已经回不去，她一个小孩子还能去哪里？跟着眼前这个好看得过份的男人走，也总比被拍花子的拐走强。
“嗯？”男人笑了笑，朝程瑶伸出了一只手，温和耐心地看着她。
他的手很大、很好看，手指修长，皮肤也白，手腕处还系了一根红绳，红绳上是一只小小的金色狐狸。
“我跟你走。”片刻后，程瑶点头。
她想清楚了，如果真的要死的话，能死在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手里，她也不亏了。
“乖孩子。”男人抬手摸了摸程瑶的头发，说：“记住了，我叫墨狸，以后就是你的师傅。”
……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程瑶落后了两步，墨狸手提那盏黑色的灯笼走在前面，周围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