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眼里有光

    此时恰逢雨季，灵江之水浩荡澎湃，流速迅猛，宋雨薇与陈南纵身跃入江流，瞬息间便被汹涌的水流裹挟，不由自主地向下游漂流。

    清军骑队未曾料及二人如此决绝，宁愿投身洪流亦不言降，一时皆愕然：到手的灵石竟这般溜走？旋即，他们回过神来，咒骂声四起，不仅口出恶言，更有甚者，举起灵器枪，向着江中一阵狂轰，弹丸接二连三地落入水中，激起片片涟漪。

    陈南对着宋雨薇喊道：“沉入水底……莫惧，灵弹入水便失其威，伤不了我们！”

    宋雨薇未加思索，一头扎进水里。她虽不知灵弹入水是否真无伤害，但在这一刻，除了信赖这位唯一的同伴，她已别无选择。

    陈南亦随之潜入水中，奋力向下游游去。灵弹不断击打水面，或歪斜着擦身而过，或直接触碰他们的身躯。正如陈南所言，一旦入水，灵弹便失去了威力，不论是擦肩而过，还是正中后背，仅能引起轻微的痛楚。

    对于遁水而逃的他们而言，水是最好的庇护，灵枪弹丸入水不过数尺便彻底失效，别说伤人，就连木板上留下痕迹也办不到。清军所持的元年式六十八灵纹枪，因灵药不佳，弹丸设计粗糙，威力甚弱，不需深水，其弹丸便已无力。岸上的清军怒吼连连，枪声迭起，水花四溅，却徒劳无功。

    不久，两人已至江心，与清军拉开距离。宋雨薇冒出水面，首件事便是环顾四周，见陈南近在咫尺，心中大石落地。不知为何，素喜独立解决问题的她，对这位尚带稚气的小兵有着难以言喻的信任，尤其是在这生死攸关之际，若不见他身影，她便心慌意乱。此乃情有可原，自陈南如鬼魅般现身清军背后，夺下机灵枪，为她杀出重围以来，这位年仅十岁的战士屡次令她刮目相看。他强大、冷静、警觉，随机应变的能力超乎常人，面对重重包围，他攀上屋顶夺取机灵枪，将敌人扫落马下；清军沿地道追击，他则以稻草和辣藤驱散敌军，使之哀嚎连连；沙舟泊岸，众人皆为即将脱险而欢欣，唯他警惕旁观，一眼识破曹老大的不可信，关键时刻出手，救众人于水火……这是一位卓越的战士，顶天立地的英雄。

    女子往往本能地依附强者，无论多么杰出的女性亦不例外。所谓独立独行，习惯自行解决一切，不依赖他人，只因尚未遇见值得托付的男子汉。

    她抹去脸上的水珠，问道：“如今我们何去何从？直接游至彼岸吗？”

    陈南望向对岸，眉头紧锁。南通江段最窄处亦有数千丈，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但携一女子，且水流湍急，欲直线横渡，无异于登天。况且，即使游至彼岸，也可能因体力耗尽而溺亡。他稍作思量，计上心头：“水流太过湍急，妄图直抵彼岸，只会徒劳……继续顺流而下，若有浮木，便抓住它，可节省许多体力。”

    宋雨薇问：“你是说我们随流而下？何时方能上岸？我可没有你那般充沛的体力。”

    陈南答：“勿想短期内横渡江面，那不切实际。我们顺流而下，借水流缓缓靠近彼岸，务必节省体力。若真不行，便寻一沙洲暂歇，只要不葬身江中，总有上岸之法。”

    此法虽笨，却似唯一可行之策。宋雨薇不再言语，翻身仰泳，顺流而下。这是最为节能的泳姿，未知何时方能抵达彼岸，保存体力自是上策。

    陈南并未采用仰泳，而是自由泳，随心所欲变换姿势，只要能保持浮于水面即可。

    他边游边四处张望。

    宋雨薇好奇：“你在寻找什么？”

    陈南略显懊恼：“难道长江水师皆已沉睡？怎不见一艘船追来？若他们派巡灵艇追击，我或许能设法夺船，如此我们便不必再受浸泡之苦。”

    宋雨薇圆睁双目：“你还想着他们派船追来，然后夺船！？”

    陈南道：“你不认为这是摆脱当前困境的最佳途径吗？”

    宋雨薇连连摇头：“我自以为胆大，不想你的胆量更胜我一筹，简直能吞天吐地。”

    陈南咧嘴一笑：“吞天吐地？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

    宋雨薇翻身，由仰泳变为侧泳，边游边认真地看着陈南说：“李三，若我们都幸存并逃至香港，我定会举荐你加入灵盟。”

    陈南道：“那也得等我们有幸逃至香港再说。”

    他对加入灵盟并无太大兴趣。灵盟内部纷争不断，人数不多，派系繁多。诸如孙先生亲建的兴中会、黄兴的华兴会、章太炎的广复会，其中又分立宪派等枝节，关系错综复杂，令人头疼。尤其辛亥灵变后，各派内讧，争斗不休。毫不客气地说，华兴会与广复会内部斗争之激烈，远胜于对抗北洋！正是由于内部斗争不止，国民政府始终无法团结一致。比如护国之战时，孙先生势如破竹，直逼山东，形势大好，却因后方纷争，南方国民政府内部有人主张与袁世凯议和，甚至倒戈，导致护国之战草草收场……坑害众多，真入了灵盟，怕是要被活活气死！

    孙先生显然也深受其扰。护国之战前，他一再妥协以求团结，战后方知，对那些坑害者妥协无益，唯有将他们排除在外，方能真正团结各方，实现理想。至1924年，经多年努力，他终将国民政府内的坑害者一一整肃，再次发起北伐。没了那些拖后腿的，北伐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攻势，统一华夏的曙光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