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离别时 三言赠

    时间如水，你说它是绵长的，可它又尽情奔狂；你说它是无形的，可它又胜过万形。

    此时已过正午，听风楼里，顾长空和顾时语才蹒跚而至，马叔已经在听风楼里焦急的等待了，在走廊处，来回踱步，双手上下来回拍打，脸上满是焦色的神色，嘴里也不知在时不时的念叨着什么，生怕那父女俩给走丟了，毕竟马叔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是两人有什么闪失，回家后他可不好交待。

    马叔总算是没有白白的等待，只见两人在梯子上一步一踱的走上来，顾诗语也是挽抚着顾长空，兴许是昨晚喝得确实尽兴。马叔见状，便立马快步下来，脸上也没有一点疲态，转而是高兴，眼睛也快笑没了。一边扶着顾长空，一边说道:&34;顾啊，你这一夜未归，可把我给紧张坏了，还以为你被什么坏人给抓走了呢，你这要是再不回来，我……我……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了。&34;顾长空一听，便知道马叔是真的着急了，毕竟顾长空在家里也确实没有第二天才归家的日子。&34;马叔，放心吧，没事的，下次一定不会这样。&34;顾长空有气无力的说道。

    马叔又看了看一旁的顾诗语，则是以关心的口吻说:&34;顾诗语，你也是的，不知道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的情况，下次你爹爹要是这样，可不能惯着他了，毕竟你才是最重要的。&34;

    顾诗语却是嘟起个嘴巴，然后傲娇的说道:&34;我知道了，马叔，下次不会了。&34;

    昨日夜里，风吹得很弱，屋外的三人也是在外头聊到了很晚，待酒喝了个光，待月下了山头，他们方才收了兴，只是三人都已经是昏了脑袋，一时间竟找不着方向。他们三人还正准备往那地上一躲，这时，屋内走出了两个人，当然不可能是别人了，金九月和时秋归给他们在地上铺好了睡处，也还给他们备好了盖子。金九月&34;呵斥&34;着他们上了铺，还贴心给他们盖好了被子，方才回了房内，走到房前又朝着那里看了一眼，方才安心入屋。

    进了屋内，自然是那三个孩子处啦，看着那凌乱的房间，属实有点让人无法生存，一个倒在椅子上，一个睡在地上，一个爬在棋上，三人就这样七零八落的睡着了，看着也是一番奇葩的景象。金九月随即将顾诗语抱了起来，把她安置在了床上，刚抱时，顾诗语还醒了，只是看了一眼，又觉着十分舒服，便又继续入了睡。而时清风和时百花就没那么幸运了，两人的身上只是铺了一层简单的被子。

    就这样，院子里熄了灯，屋外三人却是睡在了一张床上，盖的一张被子，顾长空睡的中间，也不知他们的睡姿是如何的，只知被子里老是传来翻打的声音。屋内顾诗语舒适的睡在了床上，时清风只得一个劲的踢着被子，睡姿也是大有所为，而趴着睡着的时百花就相对安静得多了。时秋归夫妇也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安心入睡了。

    好在今晚没有飘雨，不然屋外三人可得遭老罪了。天晓了，人未醒，院里八人还在呼呼大睡，晨曦的温光也悄悄然的爬上了他们的床，他们都睡得很熟，浑然不知天已经亮了。

    屋内时清风三人渐渐醒来，时清风叫醒了另外两人，他们伸了伸懒腰，看来昨晚确实是玩累了，他们走出院外，看见那院里那睡得十分和谐的三人，也不由得笑出声来，三人在一声声欢笑中渐渐的醒了过来，三人看着在各自旁边的人，不由得相视一笑。也许此时的他们也想起了二十年前，他们仨人天地为席的日子，笑的是以前，也笑的是现在。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天地为席了。院前的三个孩子看他们好似看着含情脉脉的三位忠贞人士般。

    金九月和时秋归也是醒来了，毕竟睡得最晚的他们，起来得晚也是应该的。院里的人简单的吃了昨日剩下的一些饭菜后，便各自分别了。

    在回听风楼的路上，也是在时清风一路陪同下，毕竟顾长空酒意并未消散。

    顾长空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要站不稳一般，可走下去之后又可稳稳当当的走出下一步，每次时清风都欲去扶住时，顾长空又可稳当前进。

    &34;顾叔，你这路走得，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呀。&34;我弱弱的问道。

    顾长空却是继续以乱步前进着，毫无章法，随后道:&34;清风啊，你是不是看上我家诗语啦。&34;

    顾长空说完，只见一旁的顾诗语便看了过来，一副羞答答的模样看了过来，我也假装镇定的看了过去，随即，顾诗语便转头看向自己的爹爹，说:&34;爹爹，你这是在说什么呀。&34;

    顾长空却停了下来，左摇右晃道:&34;其实爹爹都知道的，这些日子你们在一起玩这么久了，也早出晚归过，爹爹又不是不知道，爹爹知道你的性子，爹爹又不傻。&34;随即又转过身来，望向了我，然后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说:&34;清风啊，我知道你肯定很优秀，当然啦，我家女儿也不差，不然你们断然是不可能玩到一起的。&34;

    顾叔停顿了一下，我正欲要先说什么，顾叔却又道:&34;清风，我们过两日就得回家了，你应该清楚我们家离这里很远很远的，我家女儿也不可能永远远远的呆在这时家村吧，她也有自己的梦想要去完成，她…她…还有好多的事需要去做的呢，你也一样。&34;

    顾诗语听到爹爹说这些话，眼神里不免有些黯然神伤，但那也只是一瞬，并没有人察觉。

    我看向顾叔，稍微的提高了一点音量:&34;顾叔，我明白，你放心吧。&34;我转头看了顾诗语一眼，顾诗语此时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长空轻声说道:&34;明白就好。&34;转而又继续踏上了行程，但他心里明白:时清风哪里是明白了，他只是明白了他下一步又该去干嘛，又该去往何方了。

    随后的路上，三人都并没有说话，好像每个人都在想着什么似的，也许只有吹过了他们的春风才明白吧。

    顾诗语和顾长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雅间，顾长空一进房内，便又是躺在了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有时你还能时不时的听见他的嘴里在念叨着:来，两位老哥，继续干。顾诗语却是一言不发的坐在了窗前，小手撑着小脑袋，也不知道是看向哪里。而马叔却是守在了屋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来到了顾诗语的窗外，和她告别了两句，她只是向我挥了挥手，并没有说话。

    眨眼之间，两日的时间便已经过去了。这两日我都来找过了顾诗语，可她都把自己锁在了听风楼里，我也遇见了顾叔，顾叔说:就让她一个人待两天吧。当然也遇见了马叔，马叔说:小姐她第一次出远门，有些不适应。我以为她整日呆在屋里头，是害怕分别，是不舍，直到她坐在马车上，将她这两日在屋内一针一线织好的手帕给我，我也是那样以为的。

    马车渐渐的驶出了时家村，来时的一群人，回去了依旧是这么一群人。那日在院里的人都来告了别，顾长空也站在了马车上，挥手告别了大家。只是我依旧没有见到顾诗语的身影。

    我追上了马车，在村口总算是见到了顾诗语，她惊讶的看着我，以为我不会来了呢。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递给了她一个竹筒。正当我要离去时，她叫住了我，递给我一张手帕，我接过手帕，再向她看了一眼，随后跳下马车，跟顾叔和马叔挥手致意。

    我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打开了手帕，只见手帕上是一间冒着气的房子，小小的一间房子，手帕的右下角，还有四个大字:勿念，勿来。

    顾诗语坐在马车上，看着她手上的竹筒，看了好一会儿，也并没有将它打开。直到顾长空进来，叫她打开看看吧。

    竹筒里有一张纸条和一双筷子。筷子是用柳条做成的，一长一短，一粗一细，不仔细辨别，也无法知道这是筷子。而纸上却写着三句话:

    山高路远，且慢且归。

    望月湖畔，绿柳梢头。

    今日一别，朝暮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