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章 泡沫时代

    随着一系列利空袭来，港股开始应声大跌，南下香江的浪潮迅速退去，谁也不曾料到，退潮来得如此之快。

    不过，港股在快速下跌过后，也很快进入了一个稳定时期。

    辛丑年将至，内地股票仍然在持续上涨。

    贾十三却在指数的上涨中发现了一个现象，他在日记中写道“股票的稳定上涨，使得人们变得越来越懒惰了，投资者甚至已经懒得看盘面。这可能与互联网时代有关，他们可能已经设置了定投，每天都会有资金自动买入，即便下跌也不会卖出。这样股市的底层资金会越积越厚。因为国内投资者认为只要继续持有就会上涨，所以会一直痴迷于账面上的资产，而不会撤出。而股市也确实在涨。这其实是一个好现象，因为这说明了一个问题，股市已经进入一个长期资金不断流入撑盘的状态了，即使下跌也会有资金不断填坑，把股市慢慢的拉上去，可能三年内都不会下跌了。”

    其实不止贾十三，当时国内一些知名的基金经理与投资牛人，乃至海外的投资者都发现了这一现象。他们一致认为国内股市可能已经进入慢牛阶段。

    贾十三在《股疯回忆录》中写道“当时的我认为即使未来股价下跌，也会在一段时间内涨上去。尤其是“慢牛”的共识达成之后。股市的下跌更加难以实现，就像美股的“慢牛”信仰那样，坚挺且难以破碎。只要稍微跌得多了，就会有资金源源不断的进入，把股市拉起来，继续缓慢上涨。”

    日记中，贾十三不无遗憾的写道“没机会了，慢牛已经来了。等它再次下跌，我就要买入了。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追高，也不能追高。”

    正当，贾十三对股市下跌的耐心已经逐步耗尽时。一位以前干地产销售时认识的朋友，回到了省城，邀请贾十三一起聚餐。

    这位朋友近几年离开了省里，去了一线城市发展。

    他告诉贾十三，自己通过投资已经从身价两千万，变成五千万了。当贾十三问他主要投资什么的时候。他说是某种家庭理财管理，与房地产有关。

    贾十三在日记中写道“虽然我不知道他投的是什么标，但我觉得那东西不靠谱。这位朋友的投资水平给我感觉远远不如我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位。那位朋友说的每一句话，都能使我安心。”

    从朋友口中得知今年一线城市的房地产异常火热。

    后来贾十三才知道，这一年的火爆，是因为经营贷流入股市楼市。所谓经营贷就是以个体经营的名义把就房子抵押出去，换取低息的经营贷款，再把贷款二次出借给资管公司，然后这些贷款被心术不正的人利用，去炒房炒股。如果有房贷就用房产估价减去房贷获取贷款。一二线城市大量旧房子被抵押，换取的海量贷款，疯狂涌入一线城市的核心社区。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一线城市的学区房就是高流动性的优质资产。拥有一线城市的一套学区房，就相当于拥有一款会永远增值的千万资产产品，一生可以衣食无忧。

    朋友自嘲道，即使拥有五千万资产，自己想买深圳的优质小区，也只能蹲墙角排队。

    这一年，随着一二线房价上涨，使得开发商更加狂热。

    朋友告诉贾十三，大城市土地现在集中供应，最近出现了一大批地王。为了拍地，自己所在的房企动用马甲战术，几十家子公司一涌而上，耗资数百亿去拿一块土地。有时竞争同时一批土地会耗资千亿。

    贾十三听到这些完全震惊了，他不是后悔自己离开房地产，错失机会，也不震惊房价还能涨幅那么大。真正让他背后发凉的是过去他从没有重视的一个问题。

    这些动辄豪掷千亿用来买地的钱哪里来的？

    如果不是进入了股市，贾十三绝不会提出这种问题。

    贾十三曾经见过有券商，动用一亿拉盘，把大盘硬拉升两个点。一个亿，就有如此威力，即使现在行情火热，股市每天交易量也不过万亿。可这些地产公司，一家就能拿出几千亿现金买地。这些钱比它们的市值都多。

    贾十三炒股几年别的不知道，对各大企业的家底还是清楚的，动辄几千亿的资金，谁也拿不出来，如果能拿出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杠杆！

    可这天量的杠杆从哪里来？国内的杠杆有三道红线的严格限制。那么这些钱只能从一个地方来，那就是海外，那个零利率的海盗国家。还有一种，是国内信托，甚至就像朋友说的家庭资管产品。信托是什么贾十三再清楚不过，在他看来国内的信托就是为房地产量身设计的高利贷。早在中学时，贾十三就熟知日本经济失去的三十年是因为大量的贷款导致的。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旦这些杠杆出现问题，绝不是小问题。

    如果说国内地产杠杆大，泡沫大，那么海外股市大涨是不是也与美联储把贷款利率降到零之后，海外投资者加了重杠杆有关？

    贾十三不敢，也不愿意想了。

    他在日记中写道“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市场崩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我要的是慢牛。或者说是，慢牛中来一次中等幅度下跌，让我重新进场。我不想理会这些虚无缥缈消息，这种事不知道多少年后才会出问题。在出现问题之前，我要在股市多赚些钱，为以后重返地产市场抄底积攒本钱。”

    其实贾十三不知道的是这次牛市的根基也与经营贷有关。而就在这次谈话，几个月后，地产公司包括永续贷在内的大量债券与商票就开始暴雷了。别说多少年，连一年都没有撑住。

    即使身价五千万了，许久未见的朋友，果然还是那个老样子。在ktv里叫了陪酒女。而恰好那一天，那个歌厅因为有偿陪侍被举报了。贾十三被警察叔叔带走了。

    在派出所等待问询的时候，醉醺醺的贾十三，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是有一个比我们富有得多的人，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

    他在日记中写了一些奇怪的话“现在高高在上的股价似乎很不合理，会造成一些人心态的变化，与现实的一些问题，存在某种莫名的关联。股市的上涨，可能会给一些心术不正的新晋富人一种错觉。这就是一种积累了数十年的自我膨胀。比如，一位有钱有势的人，因为环卫工人挡了他的车，直接去把环卫工人一脚踹开，甚至还威胁要压过去。这是一种封建思想，自认为金钱就是权力，自己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但他生于这片土地就应该放弃这种想法。这是一个自磨难中诞生的伟大的国家，虽然它足够包容，足够温和，允许少数人多分享些成果，但绝不允许有人亵渎法律的尊严。如果有人的真的那么做了。那么这份狂妄迟早会毁了他，也会毁了他背后所代表的某种公司文化。”

    贾十三出事大约半年后，国内互联网龙头公司的高管也出了问题。暴露了国内公司高管把金钱与权力地位结合带来的毁灭性问题。

    一年后，一份震撼资本市场的草案出台，资本的无限膨胀开始被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