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开庭
虽然说是不管这件事,周先生终究还是找了最好的律师,压下了所有新闻,对外只是宣称周太太因为一点小纠纷被带走调查了,有的人信了有的人一直在挖掘所谓黑幕,但这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去看过那个公园,人工湖已经被警戒线封锁起来,警方从里面挖出了三具尸骨,也不知道另外两个可怜人是谁,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躺进了深深的淤泥中。
大概是影响比较大,暑假前案子就开庭了,周先生和周碧璇都没有去,因为是非常严重的买凶杀人案,属于公诉案件不需要我作为被害人去现场,但我还是去了,周先生大概已经知道我那天早上跑的那几趟了,但我的行为仅仅是去看了看花然后去健身房锻炼,就算他有所怀疑也无法和周太太的行为扯上关系,所以他没有阻拦我,只是让司机送我去。
法庭上周太太十分平静,管家刘叔倒是愤恨的看了我好几次,但我始终平静的回望他,那三个人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过他们已经有了很多次前科,这次应该也很喜欢吧。
他们三人提出是被人诓骗才到了周家后门,但联系他们的电话号码从那天之后就一直关机,甚至查那个电话卡的实名认证,竟然查到了一个早已去世的老人,他们说是高秀颖的女儿周碧璇联系的他们,但周碧璇那段时间已经出国参加夏令营了,人根本就不在国内,更别说用一个死人的号码联系他们了。
当他们的眼神看到我的时候突然亮了一下,其中年纪比较轻的当场就说是我干的,一切都是我干的,我疑惑地看着他,开口陈述时依然是慢吞吞软绵绵的,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眼中的疑惑比我更浓,你看,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仅仅是改变语速和语气,他们就很难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了,更别说我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说话声音都差不多的。
我这次并没有流泪,只是很平静的说我并不知道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毕竟我那时候只有三岁,我的记忆只有孤儿院中亲切的老师和友善的同学,后来回到周家别墅后虽然周太太和我并不亲近,但听说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自认为是正常,并没有任何针对周太太的行为,对后来周太太和这三个人的接触更是一无所知,虽然听到他们对我母亲做的事情我十分愤怒,但我相信法律会给我一个公正。
周太太很安静的听着我的陈述,就好像在听周碧璇讲述她在学校里的一天一样,眼神中带着莫名的情绪,但那情绪好像被撕碎了揉皱了又贴合压平了,只有淡淡的痕迹,淡的像是滴进湖面的一滴泪,瞬间便找不到痕迹。
对于她收买三人残害我母亲的事,她没有提出一点异议,甚至有些放弃挣扎的意味,她的律师提出那张纸上的签名和指纹是伪造的,她淡淡的说了一句都是真的;律师提出协议上是让卫巧巧离开周卓昊,并没有提到要伤害她,是那三个人临时起意伤害了卫巧巧,但周太太叹了口气,说以卫巧巧对周卓昊的感情只有她死了才会离开周卓昊,律师气的当场气都喘不上来;但律师还不放弃,提出事情发生时周太太生产刚满一年,因为是未婚生子精神压力大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以她当时的精神状态不能算完全民事行为人,周太太提出以高家的经济水平她产后没有任何压力,天天买买买根本没有产后抑郁,律师当场心律不齐,还好带了速效救心丸;最后律师还想挣扎一下,起码对得起周先生的律师费,提出周太太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对,要求对被告人做精神病学鉴定并且择日重新开庭,周太太说已经做过了,接着就提供了昨天刚做的精神病学鉴定,证明自己精神没有任何问题,接着救护车就直接给律师拉走了,我看着他在担架上不停抖动的双脚,心里莫名有点可怜他。
就像张叔叔说的,周太太的精神状态,的确是有点不对劲。
不过就算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劲,那张精神病学鉴定说周太太没问题,那么法律认可就是周太太没问题,既然没问题那就继续庭审了,那三个男人并没有请律师,指派给他们的律师看起来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对他们的辩护不痛不痒的,还隐隐有让他们重判的意思,那三个人也察觉到不对多次大喊大叫,都被法警制止了。
唯一努力挣扎的人是管家刘叔,他是被那三个男人供出来的,只有口供,说最开始是刘叔联系了他们,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参与了这件事,周太太说当时在现场的人没有刘叔,那三个男人也同意了,刘叔的律师也是周先生给请的,很是尽心尽力,所以刘叔最终以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了。
那三个男人中脖子上露出龙尾巴的那个是亲自开车撞人的,被判了死刑,其他两个喜提无期,下辈子都有国家养着,再也不用担心被追赌债了呢,而周太太大概是因为她全程没有动手,而且协议上确实没有写任何要伤害我母亲的话,或者是看在律师都被气进了医院的份上,只是被判了五十年,但以她的年龄没有意外的话她想要出来也难了。
判决结束后我没有感动得哭出来,也没有什么被害人家属应有的过激行为,只是依旧淡淡的看着一切,跟着人流往外走去,刘叔带我坐上了司机的车回到了周家别墅,我问周先生能不能给我一份判决书,复印件也行,我想去妈妈的墓前烧掉,周先生似乎也想到我会这么说,拿出一份复印件给我。
领回妈妈尸体的时候周先生就买了最好的墓地,本就已经成为骨架小小的一盒,火化后就更小了,因为周先生身体不适,也怕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影响周氏集团的骨架,周先生并没有办什么葬礼,只是买了最好的骨灰盒和最好的照料,逢年过节都有工作人员把最美的鲜花和贡品送到墓碑前,周先生小声问我这么安排巧巧会满意吗?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静静地听从他的安排。
汽车只能开到公墓门口,我让司机在车里等我就好,自己走到了最高处的石碑前,石碑上面还有个石头屋顶,上面甚至画了彩绘,的确是很精致的,墓前也已经放上了几束鲜花,娇艳的花朵在青碑翠柏的映衬下格外美丽,我在墓前的烧纸处烧掉了判决书,纸页随着蔓延的红色火舌由白变黑,轻轻的纸灰随着一阵微风便纷纷飞散开来,有一点像蝴蝶呢,像是一只从未被禁锢过的自由自在的蝴蝶。
我静静地坐了一会,感受着风划过枝叶的沙沙声,如同小时候妈妈给我轻哼的摇篮曲,微风一停周围便重新归为寂静,我的手指划过她的墓碑,上面只刻了卫巧巧之墓,这是我的提议,卫巧巧和周卓昊并未也从未领取过结婚证,她不是他的妻,不管是法律意义上还是世人印象中,她都不曾是他的妻,她可以是他的女朋友、知己、情人、红颜、私生子的母亲,唯独不是他的妻。
可她为什么不是呢?只是因为他没有满法定婚龄吗?直到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们都没有办过婚礼,也没有摆过酒席,曾有记者问过两人的打算,她说卓昊说现在事业还不成熟,没法给她一个最好的婚礼,他不想让她将就,所以还要等等。我也看过当年娱记对她的最后一次采访,他问怀里抱着我的卫巧巧,是打算为了家庭放弃事业了吗?卫巧巧脸上是明媚的笑容,她高高举起我,大声的说不是的,只是身体原因短暂休养一下,等身体康复了她会拍出更多更好的电影,那时候的她就像是明媚的太阳,照亮了世间万物,但阳光下总有阴影,有的角落是无法被阳光照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