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这些事我都替你做了
老太太还在旁边碎碎叨叨地说个不停，郝子瑜心里急得不行，再迟一点，怕是她家人要报警了。
“外婆。”郝子瑜已经勉强接受了自己独特的身份，顺着她的话往下编，“妈妈还等着我们回家呢，快点走吧。”
“老太太皱着鼻子，一脸的困惑，“黎黎你怎么了？你妈现在应该在精神病院呢！”
郝子瑜大吃一惊，这老太太老年痴呆，女儿又是精神病，合着这一家子精神都有点问题。
她压下心里的疑惑，借机拉着老太太去对面的公交站，准备往回坐。
“你干嘛呢？这不是到家了吗？”老太太指了下旁边的一个小老区，拉着她就要走。
郝子瑜怕她带错路，拉着她就在旁边银行旁边的排椅上坐下：“我有点饿了外婆，想先去买点东西。”
“好好好，你快去买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
郝子瑜朝她一伸手：“手机。”
老太太总算把兜里的手机拿了出来，郝子瑜装作若无其事地往旁边的面包店走，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老太太，确认她在原地后，才拨了号码。
“你好，请问是周春莲女士的家人吗？”
……
穆黎老远就看到了坐在排椅上规规矩矩的外婆，快步奔到她的身边搂住她瘦弱的肩膀：“外婆！你跑到哪里去了！”
她看着外婆背后那熟悉的建筑，然后扫了眼周围的景色，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外婆会走到这里来。
这里是她们之前的家。
她心里五味杂陈，眼眶悄悄地红了。
“姑娘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
穆黎不明地抬头，就看着外婆的指尖点了下旁边的女人，“我外孙女是她啊。”
郝子瑜嘴角微微一颤，这老太太的外孙女竟然是穆黎？
穆黎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她起身真诚地对着郝子瑜鞠了一躬：“谢谢你，真的。今天要不是有你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太太看着旁边的姑娘都快急得流眼泪，轻轻抚着她的背：“没事的，姑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啊。”
“……”
郝子瑜大致明白了一些。
她避开了老太太，把穆黎拉到了旁边，语气不太确定，“你外婆好像……有点痴呆的症状。”
像被一口老钟敲了下，她脑子里是连环不断的沉闷余音。
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
沉寂了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我知道了。”
她拉着外婆的衣角欲走，却被一只苍老的手用力打下。
老太太蹦到郝子瑜的身边，使劲扯着她的胳膊，“姑娘，你认错人了，我都说了，她才是我外孙女。”
穆黎心里酸涩不堪，好像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她看了看郝子瑜，语气里尽是恳求：“那就请你帮个忙，送她去医院吧。她现在只认你。”
“我送去是没问题。可是明天怎么办？”
穆黎沉吟了几秒，看着外婆那和母亲如出一辙的茫然眼神，心里隐隐不安，开口却还是留着几分期冀。
“也许……明天就好了。”
商量完了，三个人一同去了医院。
幸好老太太还记得照顾她的护士，在医院里不哭不闹，听从她的指挥，乖乖地躺上床开始睡觉。
穆黎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心下一片茫然，前路好像只剩荆棘和迷雾。
她混混沌沌地走到了楼梯间，然后看到了正在抽烟的郝子瑜。
“谈谈？”郝子瑜掐灭了烟，弹了下指尖的残灰，饶有兴趣地问道。
正好她知道了，找个人一起聊聊也好。
穆黎点了点头，往僻静的地方走。
上次一起这么和谐地坐在一起聊天还是在那家熟悉的书店。
当时也是这种情形，只不过是她问郝子瑜答。现在双方调换了位置，演变成了郝子瑜问她答。
“你外婆一直都这样？”
“不是。”穆黎声音闷闷的，她盯着脚尖放空了一会儿，“她之前没有出现过精神问题。”
提起这个，郝子瑜倒是想起了当初老太太在她耳边的那些絮叨，她打量着穆黎的脸色变化，小心地开口：“你妈妈……也是？”
“嗯。她是在我初三那年确诊的精神分裂。”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似乎只是在讲述类似于今天吃了什么的日常小事。
对生活的各种起起伏伏都已经麻木了。
初三。郝子瑜目光呆滞了片刻，那是她们刚认识的那一年。
“不用同情我。”穆黎声色冷淡，“我没那么脆弱。”
她继续平静地往下说：“有些事情只能认命。相较于去埋怨老天如何的不公平，还不如攒攒力气去想想怎么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穆黎，我现在想跟你道个歉，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郝子瑜看了眼她，由衷地开始佩服她，也开始心疼她。
在那个年纪，别人可能还在懵懵懂懂地长大，她就已经在想该如何吃饱喝暖，明天该怎么平安度过。
“我为我所做的一切，对你造成的伤害，郑重地道歉，真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穆黎霍然起身，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你不用道歉，我只想知道……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写那封举报信。”
郝子瑜望着她浅褐色的眸子看了许久，笑了笑，“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解释，我为什么会喜欢韩衡生吗？”
穆黎不明所以。
“因为我一直讨厌你，所以我才会去追韩衡生。”
像是一条伤疤被揭开，露出里面腐败的坏肉，郝子瑜静静地说着内心的独白：“我讨厌你，明明喜欢他什么都不说，讨厌你这种懦弱不堪的性格。”
“有什么就说啊，你喜欢他就要大声地告诉他啊，都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他一次，还叫什么喜欢？你不敢，所以我都帮你做了。大胆表白，写情书，去外地追他……这些事我都替你做了。”
“以前我不懂，不过我现在理解了。”郝子瑜也站起身，遥遥看了一眼对面楼里的万家灯火，“是我自己犯贱。作为朋友，在你困难的时候不但不支持你，甚至于还去出卖你。我真的……错的太离谱了。”
她将视线投在穆黎身上，抬起她低垂的头，眼神一片明亮：“以前都过去了，现在你要把握住机会，可别再让他从你眼前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