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现实版修罗场
韩衡生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转过头。
女人身穿一件抹胸白色法式轻纱，阳光透过身后的琉璃窗叶洒落在镶了碎钻的裙摆上流光溢彩，海藻般的乌黑半卷发散落在胸前衬得她的肌肤细腻雪白，背后的巨大蝴蝶结更显腰细腿长，身形摇曳间胸口的春色欲隐欲现。
像是没有预料到他会来，纯净黑亮的双眸微微睁大，片片红霞飞上了双颊。
此时的穆黎像一只无辜纯真的小白兔，韩衡生幽沉的黑眸里闪过一丝莫名情绪。
看到是他，女人“啊”的尖叫了一声，惊慌地捂着胸口小跑进了试衣间。
几乎是同一时间，韩衡生滚了下喉结转过身去，将脖子上的领带解开了些，脑子里尽是刚刚小白兔受到惊吓的场景。
这让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女孩也是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浅褐色的眸子里泛着柔和沉静的光。
宋锦臣此时正好进来，看着他拧眉沉重的样子，上前拍了他一掌。
韩衡生如梦初醒，微怔了一秒，猛地将他推出门外。
宋锦臣一头雾水：“你干嘛？”
“咳，里面有点闷出来透口气。”韩衡生瞥见宋锦臣想要探寻的眼睛，拽着他去了露台，捂着口鼻轻咳了一声。
宋锦臣盯着他看试图找出些破绽，几秒后指着他的鼻子讶异地说：“你……”
韩衡生摸了把人中位置，一滩红色液体盛开在指尖，带着浓郁的铁锈味。
他假装毫无波澜地拿出纸揩掉，又对着宋锦臣嘱咐：“天干物燥的，容易流鼻血，你也注意点。”
宋锦臣狐疑地瞅了他一眼，满脸都写着“你没事吧”，外面阴云笼罩，空中始终浮着一层水雾，这个天气能干的流鼻血？
他盯了韩衡生许久，见他面色如常，抽出烟点了支，吸了一口，烟雾缭绕间，换了个话题：“薛灵呢？”
“你对薛灵的事上点心。”看他毫不在意的模样，韩衡生心里叹了口气。
“你还不知道我？要不是家里催得紧，我……”
韩衡生余光瞟到楼梯上一抹熟悉的倩影，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赶紧闭嘴。
慵懒地半倚在栏杆上的宋锦臣随着他的眼神看去，看到来人后眸色闪了闪，又渐渐晦暗。
薛灵假装没看见他眼里的暗色，走上前去：“婚纱定好了。”
宋锦臣“嗯”了一声，把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转头不再说话。
这时，穆黎换好衣服推开门走了出来。
薛灵见她换了常服，略显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刚刚那件婚纱勾丝了，导购带我去换了。”
穆黎说了句没事，把他们三人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打量了几遍。
这就是现实版的修罗场？
看起来并没有剑拔弩张，刀刀毙命啊？
宋锦臣推开了特意挡在他面前的男人，妖孽般的双眼泛着水光，摆了个迷人的微笑：“这位美女，以前没见过啊。”
本来穆黎还有些尴尬，毕竟刚才的那件婚纱领口太低，也不知道韩衡生看去了多少。
宋锦臣轻浮的语气倒让她放松了不少，她不着痕迹地往薛灵旁边走近了些。
穆黎挑衅似的瞟了他一眼：“见过，不熟。”
“没事，今天见过就熟了。”宋锦臣冲她轻挑眉梢，冲她伸出手，“宋锦臣。”
这是当着准新娘的面来搭讪伴娘？
穆黎不解但感到大为震撼。
“以后也不会熟。”韩衡生在旁忍不住踹了他一脚，站到了穆黎旁边一板一眼地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策划一组组长穆黎。”
“穆黎？你是穆黎？就是当初把你全校第一夺走的穆黎？”宋锦臣看了眼韩衡生，对方默认了。
又支着下巴打量了她半晌，不可置信地感叹道，“女大十八变啊……以前怎么发现你长得这么好看？”
穆黎一本正经：“我是低调实力派。”
宋锦笑得直不起腰。
见他俩聊得火热，韩衡生微侧过身子挡住他俩视线的交汇处：“中午在哪吃饭？”
宋锦臣却以为是问自己，率先往楼梯的方向走，“走吧，江北大酒店都定好位了。”
穆黎乐呵呵地跟着他们走。
搞定了个大单，婚纱店的老板娘高兴得不得了，十分热情地亲自送他们到停车场。
两个男人都是开车来的，穆黎自然选择坐韩衡生的车，薛灵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宋锦臣开的是拉风的玛莎拉蒂，老板娘站在车窗前，笑成一朵花：“欢迎下次光临。”
坐在驾驶座上的宋锦臣眸色暗了下来，面上一僵，“啪”地一声用力关上了车门。
他从后视镜里瞄到站在原地的女人，探出头对着她冷笑：“还愣着干嘛，等着我接你上车？”
薛灵的表情冷然地上了那辆玛莎拉蒂。
江北初秋多雨，乌云像是被困在囚牢的幼兽，在天空中小声呜咽着，雨点如同断了线的玉珠一颗颗滚落在玻璃窗上，叮叮当当的，清脆悦耳。
等红绿灯的间隙，韩衡生从反光镜里瞥了一眼穆黎，她的嘴巴微张，盯着他像是有话说。
“你……”
“我……”
车子停下，两人同时出声。
虽然是下班时间，但他依旧是领导，穆黎遵循着职场人士不变准则：“你先说。”
“你怎么会当薛灵的伴娘？”韩衡生敲着方向盘问。
“她那天给我打电话拜托的我。”
薛灵性子孤僻，几乎没有女性好友，只能拜托偶有交情的穆黎来当伴娘。
“那你要说什么？”韩衡生问。
“我想问。”穆黎想了下现在是下班时间，从缝中伸出半个头靠近韩衡生，改了称谓，“你是不是心情很不好？”
雨雾放肆入侵，沿着窗缝爬进了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沾染了潮气，穆黎的眼睛也湿漉漉的，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地望着他。
韩衡生一下子又想到了穿着婚纱的小白兔，撇过脸盯着闪烁的黄灯：“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的白月光要结婚了，而你只能当伴郎。
当然穆黎没敢说出来，提醒他绿灯了，靠回后座，掩饰性地回了一句：“咳，就感觉你今天心不在焉的。”
韩衡生轻叹：“你今天也看到了，他们的关系弄得很僵。”
穆黎下意识觉得他应该是担心白月光不幸福而郁郁寡欢。
凭着吃瓜群众的自觉，不该继续戳他的痛点，应该善解人意地结束这个话题，可是她的良知抵不住好奇心的猛烈袭击，于是她问——
“为什么会这样啊？”
—
同一时间，玛莎拉蒂里。
车子开了十多分钟，两人无话，外面下着雨，车内却是结了冰。
薛灵忽略别人的存在，戴上耳机打开了音乐。
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高亢激昂的曲调此起彼伏，如同夏日闷雷锤在她的心上，她闭上了眼睛，静静聆听着旺盛的生命滋长。
宋锦臣时不时看后视镜里的人，似乎仍然不相信他们即将要结婚了。
他们虽然从小认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可是他从没想过会和她走向婚姻。
薛灵优雅漂亮，像是欧洲古堡里尊贵的公主，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他们以前从未有过友达以上的交往。
直到一个月前，薛灵母亲病重她回国，他去看望伯母，她盈着水光的眼眸望着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宋锦臣，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