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怕你生气
穆黎傻愣愣地蹲在地上看了许久。
男人锋利清冷的眉目在夜灯下轮廓柔和不少，他脸色微红地站在街边俯视看她。
穆黎脸边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双眼肿胀，两颗褐色的眼珠圆溜溜的，显得无辜又可爱。
韩衡生心中一动，朝她伸出手，“哭够了？”
穆黎搭上他的手起身，蹲的太久腿脚酸麻，头晕眼花，她晃了晃，男人伸出手扶住了她。
韩衡生把她牵起来，就势搂住了她的纤腰。
她的腰很细，没有什么赘肉，盈盈一握。指尖隔着布料触到了她娇软的肌肤，他面沉如水，嘴角崩成了一条直线。
穆黎微靠在韩衡生的怀里，等站定之后，松开了他的手。
“你怎么出来了？”穆黎倔强地擦掉了泪珠，转头不和他对视。
韩衡生将一路挎着的包递给她。
“谢谢。”穆黎脸色一红，接过包，干巴巴地道谢。
她拿出手机搜索了下地图，发现这里离她住的地方有十几公里，坐公交车起码要一个小时，还要换两次车。
前方有个地铁口，转地铁的话要快点，四十分钟。
她打开导航，跟着找了下方向，抬腿就要往左边走。
“去哪？”
穆黎回头，不远处有一辆红白相间的出租车，韩衡生站在车边眉心深拢，歪头让她过去。
穆黎恍惚地上了车，韩衡生大腿一迈，并排和她坐在了一起。
“小伙子，女朋友啊？”司机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大叔，长着一张方长阔脸，口音爽朗。
“不……”穆黎摇头想要否认，又想到好像现在他们还在一周情侣的合约期内，讪讪地答，“……算是吧。”
“吵架了？”司机絮絮叨叨的，他看着两人别别扭扭的样子，好心想帮衬一把。
“这小情侣嘛，吵架是正常的，但是别较真，有些事还是敞开了说。要好好沟通，没什么不能解决的。”
韩衡生表情严肃冷峻，没有吭声。
“不……不是吵架。”穆黎尴尬地搓着手，想缓和下骤冷的气氛。
司机惊奇地朝后看了一眼，“不是吵架？那他这么紧张，让我一秒不落地跟着公交车，生怕跟丢了。”
“然后看到你在这下车，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我还以为是吵架了，追过去哄你的。”
韩衡生这么担心她吗？
穆黎侧头，一向整洁光鲜的男人此刻领口大开，系好的领带也松散着，额头冒出细密汗珠，被梳得整齐的刘海也乱了，有几缕碎发湿哒哒地贴在鬓边。
看起来确实是跑着过来的。
“不是我说，小伙子，女朋友要好好哄的，不能光在后面追啊。要不要我教教你啊，我和我老婆几十年了，也吵架，但是每次吵完过不了一小时就和好了。”
穆黎吓的胆战心惊的，连忙打断他，指着面前的红绿灯，“师傅师傅你专心看路。”
“小姑娘你别怕，我二十年驾龄了，你放心。”
穆黎抚了抚胸口，我怕的不是你开车，我怕的是你说话。
此刻一直没有动静的男人却凉凉开口：“请您不吝赐教。”
司机一看这小伙子看起来冷冰冰的，倒挺上路，求知心挺强，笑呵呵地说：“第一，没有事情对错，只有态度好坏。”
“不管她做了什么，她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就算是她错了，你也要认错。”
“第二，她要你往东，你别往西。让你出门买西瓜，你别买香瓜进门。”
韩衡生眉心一动，“第三呢？”
“第三，除非老婆在场，否则别和其他异性说话聊天，当然了，亲戚除外哈。”
连穆黎都觉得有些无理取闹了，“那怎么可能？上班不得说话啊？”
司机大叔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伸出一只食指点了点：“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说的重点了。必须要说话的条件下，要把说话内容一丝不落地全面汇报给老婆听。”
穆黎撑起大拇指竖到他面前，“诺贝尔要是颁布模范老公奖，您肯定是第一。”
大叔满面春风地笑了，“不敢不敢，一山更比一山高”。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小区的三楼，那里灯火通明，老婆正等着他回家吃饭，他脸上荡漾出万分幸福的笑，“小伙子，慢慢学吧！”
接下来的一路，大叔打开了话匣子，热切地和他们唠起了家常。
穆黎跟着聊了起来，大部分都是大叔在说，她偶尔贴心地附和几句。
车里顿时笼罩在一种温馨祥和的气氛下，韩衡生余光扫过身边眉眼弯弯的穆黎，心中漫上一股奇异的不可名状的满足感。
到了小区下车的时候，穆黎意犹未尽地啧了一声，“大叔，有缘再见哈！”
“当然！对了，满意的话让你男朋友给我个五星好评。”司机大叔朝她挥着手，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一听这话，穆黎尬笑地应了声好，将车门轻轻关上，往小区里走。
破旧的单元楼里漆黑一片，她习惯性地往里走，跺了下脚叫醒了声控灯，正要拾级而上——
“穆黎。”韩衡生叫停了她的脚步，语调是一贯的冰冷。
他脚步迈得极快，似乎很是焦急，迎着光朝她走来，微微喘气道：“今天薛灵来，只是让我帮忙联系一下婚纱店。”
被囚禁了一天的心此刻好像找到了出口，穆黎转身看他。
韩衡生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还有昨天……顾晓天是求我帮他保密。”
穆黎觉得自己的心跑出了坚牢，来到了绿草如茵的田野，头上是明亮高悬的太阳，耳畔的微风在轻柔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脸上有了生机，眸中盛着潋滟水光，“保什么密？”
说完心觉不妥，他都说了帮忙保密，自己还要去窥探，有些强人所难。
于是她调转了话题，问：“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怕你生气。”
穆黎犟嘴：“我没生气。”
“口是心非。”韩衡生轻笑了声，摸了摸她头顶的发丝，“好了，以后别生闷气。”
说完，带她走上楼。
穆黎习惯性地打开手电筒照着前方。
身旁的人拍了下手，上面几层楼的光居然亮了。
穆黎惊喜地睁大双眼。
这灯都坏了半年，她和其他高层住户都磨破了嘴皮子说了好多次，物业就是拖拉着不办，怎么突然就转了性舍得修了？
穆黎迈着轻快的步伐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门锁转动的时候，她想起了什么，忽然转身。
韩衡生正地站在光亮处，表情有些疲懒。
“怎么？”
穆黎想起了在车站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握住的那只温凉有力的手。
“韩衡生，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狼狈不堪，孤苦无依的时候，感到还有个人陪在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