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好像并不是孤单一人
韩衡生的嘴角扬起一丝微小的弧度,他餍足地收回眼神,蓦地瞥到了郝子瑜毫不掩饰的炽热眼神。
像一团火在远山深处无尽燃烧着。
他心中一悸,萌生出了个荒唐无比的念头,暗暗心惊,他不可置信地朝郝子瑜方向看去。
投影上反射的暗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眼珠不错地盯着穆黎看,眼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眉头深皱,面上是一片寒凉。
当初郝子瑜提议来他公司上班他是拒绝的。
后来她开了个条件。
“一个月,我帮你把穆黎追到手。”
韩衡生心中的指针摇摆不定,他犹豫了。
“你看过我的简历,我为三家世界百强公司担当过设计师,二十岁就获得过这个行业的金奖。进你们公司是大材小用。”
她信誓旦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只要一个月,我就能帮千百度打开市场。这是双赢。”
“那你呢?你能得到什么?”韩衡生略微沉吟了会儿,漫不经心地问道。
“乐子啊!”她的呼吸顿了下,随即爽朗的笑传来,“人生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喽!”
事出蹊跷,他动用了关系在国外调查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不妥。
或许是因为他的本质是个商人,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最终衡量再三,他还是同意了。
如今看来,郝子瑜好像不是来帮他追人的。
倒像是来帮她自己追人的。
郝子瑜恰好侧头,察觉一道沉重的审视目光在身上停留了许久。
她嘴角一弯,坏心思一闪而过,拍了下穆黎,“穆黎,我和你换个位置吧,这里太冷了。”
穆黎冷笑了一声。
果然,安分不了一点。
为了想靠近韩衡生,是使出了千方百计。
“我也怕冷。”
见目的没达到,郝子瑜嘴一撇,裹紧了身上的毛毯。
现在的她真不好糊弄。
“你和她换下吧。”韩衡生骤然开口。
穆黎身子一僵,眼中尽是诧异。
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穆黎,“换下吧,冷的话穿我的衣服。”
郝子瑜笑逐颜开:“换吧换吧!”
穆黎心里百味杂陈,怏怏地和郝子瑜对换了座位。
眼见计谋成功,郝子瑜心里喜滋滋的。没想到韩衡生挺上道的,这波配合她给满分。
她刚入座,撇过脸想和韩衡生稍微来下互动,来庆祝下他们打了个默契配合。
哪知韩衡生眉眼冷淡,带着命令式的语气对她说:“这边离出风口更远,你坐这吧。”
啥?这是什么招数啊?
她一脸懵逼地看向韩衡生,严厉地拒绝:“不换!”
对方没给她一个正眼,站起了身。
郝子瑜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打死我也不换的做派。
后面有人大声喝道:“干嘛啊!怎么这么没素质啊!”
“喂!挡着屏幕了!”
“什么人啊!哪有这样的!看电影呢!”
身后接二连三地传来谩骂。
韩衡生直戳戳地站着,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郝子瑜气得牙痒痒,只能忍气吞声地换了位。
换来换去的,他们不累吗?
穆黎疑惑的眼神掠过韩衡生,他的双唇紧抿,脊背挺得僵直,挡住了身材比他娇小的郝子瑜。
穆黎往后仰了几分,旁边身材高大的男人脸色陡冷,伸出手在她面前一横。
穆黎抬眸。
男人将她身上的西装外套提了提,口吻略含不满:“好好看电影。”
男性的背部宽厚结实,像堵沉闷的高墙横亘在她的视线里,没留一丝缝隙。
—
郝子瑜的心一下子明亮起来,现在韩衡生坐在他俩中间,她和穆黎都能触碰到韩衡生,确实是让穆黎吃醋的好机会。
得乘胜追击。
她点了下头,拿起旁边的爆米花,夹起一粒塞在韩衡生的嘴边,“衡生,来,张嘴。”
韩衡生对她提防的紧,就怕她对穆黎动手动脚。
眼前突如其来的吃食,他本能地要婉拒,眼睛刚闭上,又想到什么,极其艰难地轻咬着爆米花的边缘,避免碰到她的手指,小心地卷进了口中咀嚼了几下。
电影院里的人很多,穆黎觉得身边的氧气密度正在减少。
她清楚地看见了身旁俩人亲密的举动,一股窒息感从她心底深处陡然升起,挤压着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两人之间的猫腻显而易见。
穆黎感到心脏酸胀麻人。
郝子瑜为了韩衡生能轻易抛弃她们之间的友谊,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读酸到掉牙的情书,能一人拎着背包坐三十个小时的硬座火车去往他的城市。
现在又为了他追到了江城。
而自己只敢暗戳戳地躲在远处痴迷地看着他的身影,什么都不敢做。
拿什么跟她争呢?
她捏紧了旁边的把手,将外套往身旁的人身上扔去,“安安打电话来说她有点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看。”
脚步朝着黑暗中的那一点亮光迈去。
从门口走出,眼眶里积蓄已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一颗颗地像连绵不断的雨帘顺着脸颊往下滑。
她一路抽噎着,脚步虚软地来到了公交站。
这时恰好来了一辆车,她没有看车号,刷了卡径直往后走,来到了最后一排。
她抹了把眼泪,望向窗外浓浓夜色。玻璃反光中,她凝望着镜中的自己。
妆全花了,白色的两道泪痕挂在脸上,眼周黑黢黢的,眼睑下方粘了几根假睫毛,粉底液糊了整脸,活像个从精神病院里出逃的疯子。
真是一塌糊涂。
公交车缓慢行驶着,连过了两站,直到喇叭里报着一个陌生的路名时,穆黎才反应过来,自己上错了车。
她按了停车铃,公交车稳稳停住,她慌忙下了车,在身上摸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的包落在电影院了。
周边是陌生荒凉的场景,周围空荡荡的,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别人都有父母疼爱,情人依偎,朋友关怀,这世界只有她是孤独的。
委屈无助像潮水般涌上心尖,一遍遍地冲击刷洗着心脏。
薛灵才貌双全,郝子瑜直白大胆,连那个顾晓天起码都有个厚脸皮的优点。
只有她,好像一无是处。
她不恨韩衡生,也不恨郝子瑜,她只恨自己,恨那个卑微软弱的自己。
脑中紧绷着的弦“砰”的一声断了,她崩溃极了,在站牌旁蹲了下去。
头紧紧埋在双膝中,她像个孩子般不停地呜咽抽泣着。
等发泄完了,脚也酸了,她用衣服抹掉了眼泪,准备起身寻找办法时,旁边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抬头,泪眼朦胧中,看到一张雪白的纸巾。
和纸巾后,那双熟悉幽黑的眼眸。
这一刻,穆黎生出了一种错觉。
她好像并不是孤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