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迟到的伞
吃完面，夏霁挽起袖子，打算收拾碗筷。
“我来吧。”
云晓晏拦下她，熟练地将两碗面的面汤倒到一起，收起筷子，打算端去厨房。
见状，夏霁却莫名红了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以前…爸爸妈妈也是这样……
想到这儿，她赶忙抬起手臂捂住脸。
“哦对了，夏霁，你家洗洁精在哪儿？”
云晓晏将碗筷扔进水槽，转头问道。
……？
但在回头的那一刻，他却愣住了。
她手臂上的疤呢？
眼前的女孩儿挽着袖子，双手捂着脸，露出的小臂白皙细嫩，丝毫没有伤疤的痕迹。
现在距离他在酒吧里发现她身上有疤的时间，甚至都没到半个月，再好的去疤手段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吧？
靠，难道女魔头的洗脑还有美容美肤的功能？
“在灶台左边那里……”
夏霁也觉得自己这个姿势有些奇怪了，赶忙放下手回道。
她看向云晓晏，发现他这会儿也盯着她一动不动。
“……干…干嘛这么看着我。”
女孩儿有些不自在地抓住自己的胳膊。
“哦，你长得太好看了，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云晓晏随口答道，满腹疑惑地转过身去了。
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女孩儿正因他随口说的话，赤耳面红。
…………
下午，云晓晏找夏霁借了把伞，独自回到了学校。
出于人道主义，他去操场边的小卖部看了一眼苟小石。
不过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那家伙正趴在柜台上打游戏，打得正欢呢。
他收伞进小卖部时，苟小石正在挂机刷材料本，便抬起头来调侃道：
“哟，还知道回来啊？昨晚和夏学妹搞咩了啊？”
“……网吧通宵。”
实在想不出理由的云晓晏又掏出了这个万能答案。
“切，我又不是傻，哪儿有女仔会陪你在网吧开到通顶啊。”
通顶就是通宵，苟小石这讲话喜欢带粤语的德行，给他们宿舍几个带得都快能去搞同声传译了。
“我管你信不信。”云晓晏挑挑眉，满不在乎地走进柜台，摸出手机道，“来一把？”
“得啊。”
刷完本，苟小石退出某带冒号的六字游戏，在满屏的游戏图标中，打开了某四字游戏。
在这方面，只能说他是真的成分复杂。
“敌方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全军出击！”
“你同那女仔进展怎么样啊？”
游戏刚开始，苟小石便罕见地在打游戏时聊起了三次元的事。
“……”
闻言，云晓晏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在他面前的所作所为，随后果断道：
“对面打野来反野了，上路野区守一下。”
“来了来了，等我蹲草里阴他！”
一波小团战打完，苟小石才意识到，刚刚云晓晏是在转移话题。
就像几个小时之前的他一样——
…………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看清他的脸，女孩儿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
她退后一步，也不顾外面下着倾盆的大雨，转身便走。
见状，苟小石勾起嘴角嘲弄一笑，又低头接着打游戏去了。
“狗哥，你看见谁了啊？”
蓝牙耳机里传来龚垄田的声音。
“没谁，打团了，你个脆皮冲那么前干嘛？”
？
语音那头，龚垄田一愣。
他怎么突然开始讲普通话了？
难道……
不等他用语言去验证他的猜想，通话那头便传来了巨大的碰撞声。
哗哗的雨声中，小卖部的柜台上，苟小石的手机还闪着游戏画面，人却已不见踪影。
“槿榆！”
大雨滂沱，雷声滚滚，盖不住男孩儿歇斯底里的呼唤。
听见他的声音，已经被雨淋透的女孩儿停住脚步，缓缓回过头。
他踩着水，一步步奔到她面前，向她递出一把蓝白花纹的折叠伞。
“……不需要。”
见状，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儿再次回过头去，转身欲走。
苟小石拉住了她，斟酌着一字一句开口：
“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任何东西。”
木槿榆甩着胳膊，试图挣开他的手。
“拿着。”
男孩儿在她身后倔强地低着头。
“……求你。”
闻言，女孩儿的瞳孔微微一缩，她转过身，对上他的视线。
那是她第一次在这个熟悉的少年脸上看到那样陌生的表情。
曾经的爱恨在这一刻隐没，少女抬起手，接过了他手中的伞。
“……已经淋湿了，所以其实没必要的。”
木槿榆撑开伞，缓缓将其举过头顶。
迟来的伞下，已经湿透的碎发黏着额头，显得她格外狼狈。
“……对不起。”
他知道，他的这把伞，在三年前就该送到了。
“伞我会在明天下午三点之前放到那边的小卖部。”
闻言，男孩儿看着站在雨中的她，轻轻“嗯”了一声。
苟小石并不是一个感性，或者对于自然抱有敬畏的人。
但此刻，他却深深地感谢这场雨，掩盖了他们渐行渐远的心跳。
……还有世人口中不应轻弹的眼泪。
那个熟悉的身影离开，耳鸣声入侵了他的听觉。
我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人，当初离开她也是，现在求她收下雨伞也是。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缓缓滴落，却没有声音。
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烂的人啊……
他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走回屋檐下的，只记得待他回过神，只听到一个清晰的单词——
defeat。
……输了啊。
…………
“讲真，要是真有个女孩儿愿意陪你到网吧通宵……最好还是不要错过了。”
短暂的回忆结束，苟小石咬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有些落寞地说道。
“……”
片刻的沉默在雨中的小卖部里弥漫开来。
虽然他俩在开黑，但因为一个带了耳机，一个没开声音。所以此刻屋内静得只能听见水滴落地的声音。
……这个反应，是听进去了吗？
苟小石在自己制造的尴尬气氛中晃神。
难道他真的……
“……太久没听你正经讲普通话了。”
突然，云晓晏开口打破了沉默，有些感慨地说道。
“我有点……”
“震惊？”
“……有点恶心。”
“……”
“云晓晏！我是在认真同你讲话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