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豫让刺赵

    袁世凯在接到荣禄的召令，又新收了河北双绝两兄弟之后，便准备动身前往京城，由于不能带兵前往，为了防止有人趁机刺杀，袁世凯让黄文湛在新收的江湖人中挑选了八位好手，连同郭胜兄弟在内共十人，组成护卫小队，由郭胜、郭图任统领，保护袁世凯的安全。

    为了掩人耳目，一行人都是便装出行。袁世凯和郭家兄弟二人同行，其他人则分散开了，暗中保护。袁世凯要到北京去的消息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是朝廷发过告示的，袁世凯心中骂娘，知道这不是荣禄的意思就是宫中那个死老太婆的手段。“娘的，这是要让我袁某人当靶子，好引出维新派的余党来。”袁世凯心中暗骂。

    三人上了天津开往北京的火车之后，其他人也分批上车，但基本都在一个车厢，车厢里都坐满了人，袁世凯为了掩人耳目，低调进京，因此挤得都是普通车厢。郭胜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郭图却是极为健谈，两人现在充当袁世凯的保镖，郭胜一直保持在高度警觉当中，仔细观察每个从袁世凯身边走过的人。

    袁世凯见状，笑道：“郭胜兄弟不必紧张，我们这次低调进京，哪有这么容易就被维新党人盯上？”

    郭胜不知道如何应答，只是勉强笑着回应。郭图接过话来：“大人不要介意，我这个兄长就是这个样子，不擅长与人交流，做事却极为认真。我们兄弟既然投到大人麾下，自然要对大人的安危负责，所以哥哥难免会有些紧张。”

    袁世凯笑道：“有两位兄弟如此相护，此次京城之行我就放心多了。”

    “大人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们兄弟分内的事。”

    说罢，二人又聊起了江湖趣事，河北的风土人情，一时间也不觉得这趟行程过于枯燥。好在一路上都相安无事，三人一直坐车到达北京火车站，郭胜这才放下心来，经过一路相处，逐渐没那么紧张了。

    等到下车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袁世凯带了郭家兄弟前往酒楼吃饭。由于车站位于东郊，人口稠密，往来人员复杂，三人一路警惕，后方八人暗中跟踪保护，终于来到了城郊最大的一家悦来客栈入住。

    这间悦来客栈是京城悦来客栈的东郊分店，这个名号已经有百年的历史，总店位于京城中心，全国已经开了一百多家分店，幕后老板姓纪，继承了祖业，家中捐了两个五品侍郎官，出了一位三品大员，背靠政府，生意自然做的顺利，三代经营，如今已经是全国最大连锁客栈了，因此信誉极好。

    那客栈伙计一见到袁世凯三人进门，就急忙跑过来，笑着问道：“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郭图上前对伙计说道：“先准备菜单过来，我们先吃饭。然后再准备三间上房，要房间相连到一起的。”

    “好嘞！”伙计将三人引到一张空桌上，然后拿出一张菜单来。郭图将菜单递给袁世凯，袁世凯目光一扫，便点到：“来一盘西湖醋鱼，一只烤鸭，再来一份粉鸽子。”说罢便把菜单递给郭家兄弟，让他们再点。郭胜要了一份炉糕，郭胜点了一份咸驴肉。袁世凯又要来一壶桂花酿，三人饿了半晌，等不到菜上齐，就开始享用起来。

    用完餐后，天色将黑，三人进入房间休息一晚，准备明天再到总督府见荣禄。等到戌时过后，有伙计敲门，郭胜在侧房并没有睡熟，这时听到动静，生怕有人刺杀袁世凯，抢先出门去，却看到是刚刚接待的伙计。

    郭胜稍稍放下心来，问道：“你有什么事？”

    那伙计回答道：“我们楼下马上有大戏开场了，特地过来请客官下去看戏。”

    郭胜奇道：“看什么戏？”

    那伙计知道这人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悦来客栈的传统，因此解释道：“我们客栈每天的戌时过后，都会有请上戏班登台唱戏，戏班是客栈自己养的，客官在大戏唱罢之后，也可以自行点一出。”

    这是袁世凯和郭图也已经听到动静，出来查看。袁世凯本来就是喜欢梨园戏曲的人，听到此时，也忍耐不住，便对着郭胜、郭图兄弟俩说道：“反正也是闲来无事，正好下去看看。”接着就问伙计：“今天唱的是什么戏啊？”

    伙计回答说是“豫让刺赵襄子”。

    袁世凯惊奇道：“我也常听戏，尤其常听京剧，熟知京剧中的经典曲目有《霸王别姬》、《穆桂英挂帅》、《长坂坡》、《四郎探母》等，却不曾听说过《豫让刺赵襄子》这一曲目。”

    伙计回答道：“这是我们戏班根据战国刺客豫让的事迹改编新戏，因此外面的戏班都没有唱过。”

    他这样一说，三人顿时来了兴趣，郭家兄弟本来对戏曲一道并不感兴趣，素来只喜欢舞枪弄棒，本来是为了保护袁世凯不得不随着他去，但是他们来也曾听说书先生讲过战国刺客传记，知道这个豫让是战国有名的刺客，曾经为家主智伯报仇，智伯讨伐赵襄子失败身亡，头骨也被做成饮具，土地被瓜分，宗族被灭，家客四散。唯有豫让，多次刺杀赵襄子还不能成功，最后用金漆涂满全身，吞下火炭，弄哑嗓子，趁赵襄子乘车出行时，潜伏在桥下，终于事败被抓。豫让知道非死不可，请求赵襄子脱下衣服让其刺穿以完成心愿。赵襄子答应了要求，豫让拔剑连刺衣服三次，然后自杀。这样的事迹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士为知己者死”的含义，一直为江湖中人所津津乐道，郭家兄弟自然也不例外。

    三人来到楼下，这里早已经挤满了宾客，正中间摆好了戏台。悦来客栈本身占地就极大，又有三层，宾客也十分多，有的趴在楼梯上的，有的倚靠着栏杆的，有的站在戏台周边的，戏台正中间设有二十来个雅座席位，出了背对戏台的方向，每桌都设有三张座椅。袁世凯自然不肯委屈自己，直接买下正中间距离戏台最近的席位，看得出来这里的席位很叫卖，价格虽然不菲，但没多久，其余的座位也都坐满了人。

    大戏开场，众人边喝茶边看戏，看到精彩处，忍不住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正看戏台上的武生扮演的豫让，第三次刺杀赵襄子的情形。豫让用漆涂身，弄成一个癞疮病人，又吞下火炭，弄哑嗓音。在街市上乞讨，连结发妻子见面也认不出来。路上遇到朋友，朋友认出他，为他垂泪道：“以子之才，臣事赵孟，必得近幸。子乃为所欲为，顾不易邪？何乃自苦如此！求以报仇，不亦难乎？”豫让曰：“不可！既已委质为臣，而又求杀之，是二心也。凡吾所为者，极难耳。然所以为此者，将以愧天下后世之为人臣怀二心者也。”那武生说的所扮之人，声音沙哑，说出这一番话却大义凛然，令台下的人肃然起敬，唯有袁世凯眼神扑朔，心情转忧，低头饮茶，沉闷不语。

    戏台上正演到豫让潜伏在桥下，准备刺杀乘车出行的赵襄子。不料惊了赵襄子的马，赵襄子命令从人搜索，果然抓到了豫让。豫让无可奈何，请求赵襄子脱衣，让自己刺上三剑，赵襄子应允。

    只见那扮演豫让的武生持剑在手，眼角的余光撇到台下的袁世凯，奋力一刺，却不是刺向衣服，而是飞身直刺台下的袁世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