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突出重围

    眼看夜鹰十三卫，今夜一战就损失了三人，虽然董南国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情谊，但此时也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保持现状不好吗？为什么要反叛？你们明明没有机会的，为什么非要鸡蛋碰石头呢？”

    面对董南国的质问，展初晨冷笑道：“因为你效忠的主子只在乎自己，何曾在乎过这个国家，在乎过百姓的死活？成败不过一线之间，就算输了又如何？”

    董南国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大声吼道：“为什么非要逼我？我明知道满清政府早已腐败不堪，我明知道太后他们早已行将就木，我为什么非要效忠不可啊？我只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我只有杀手的宗旨和信仰，国家、百姓这些又与我有何干系？我是夜鹰，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国家兴亡，与我何干？我们十岁就开始杀人，我们从拿得起刀的时候，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杀死身边的同伴，和保证自己不被同伴杀死，那时候国家在哪？皇帝在哪？十年杀戮，三千夜鹰只剩下我们一十三人，我们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上百个同伴的血？有谁在乎过我们？”

    听着董南国疯魔般地控诉，展初晨这才真正了解了一些关于夜鹰的过往，惊心于夜鹰选拔的残酷，更加不理解，大声呵斥道：“真正害你们的是把你们训练成杀人工具的太后他们，你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做选择？”

    董南国不甘心地嘶吼：“选择？我们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哪里还有的选？纵然想回头，谁又能接纳我们？”

    二人剑过枪往，争斗更加激烈。此时董南国四人，只剩下自己一人，当下也不再留情，双枪虽然是一对短枪，但一寸短一寸险，更兼其招式刁钻狠辣，展初晨重伤在身，当然不是其对手，但他一腔悲愤，誓要跟眼前这个昔日的好友，今天的叛徒同归于尽，一改往日的风格，只攻不守，攻则必攻对方要害，逼得董南国不得不放弃攻击他漏出的破绽，转为防守，这才堪堪抵挡得住。

    二人在黑夜中相互厮杀，招招凶险，在展初晨拼命三郎般的打法下，董南国也一时奈何不了他，自身也被对方的剑划破多处，只是伤口不深。这边展初晨可就惨了，本来就一身的伤，此时拼命之下，破绽既多，董南国这种高手又岂会放过，看到展初晨挥剑朝自己头上斩过来，董南国低头躲过，展初晨转横劈为下劈，被董南国左手枪架住，右手枪回手刺向展初晨的腰部，由于腿上有伤，展初晨一时躲闪不急，腰上正中一枪，只是收腹后退较快，这一刺伤口并不是很深。

    展初晨自前日被夜鹰围攻受伤，再被九门官兵围捕，直到此时被董南国率人追杀，已经是遍体鳞伤，强弩之末了。眼见此时斗不过董南国，展初晨看着手中的漆黑长剑，轻轻抚摸，然后一声大吼，不顾一切朝着董南国，力劈而下。

    董南国被这一声吼震慑了心神，一怔之下，已经错过了躲闪的时机，只能提枪架住，势大力沉的一激让双方都肩臂发麻，董南国的双枪通体都是精铁铸成，枪身重一十八斤，双枪则是三十六斤，展初晨的长剑虽然也是宝剑，较一般的剑较重，但终究是走轻灵路线的招式，因此剑身不宜过重，所以硬拼之下，还是董南国在兵器重量上占了便宜。

    两人内劲迸发之下，咔嚓一声，展初晨的剑身崩断，董南国惊讶之下，还未来得及思索，大腿已经被展初晨的断剑刺伤，董南国的枪身重重地砸在对方的身上。展初晨吃痛，毫不迟疑，一跃便跳开了，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走了。董南国看着展初晨逐渐远去的背影，有意去追，但展初晨这一刺伤口几乎见骨，痛彻骨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消失在夜幕中。

    孤身一人的展初晨，知道自己此时伤重，难以逃出京城，而京城的那些故人旧交，几乎都是已经被捕入狱的维新党人和绿林好汉，没有被捕的那些人展初晨更不敢去，对方多数已经背叛了。

    想自己纵横江湖十余年，如今年过四十，壮心未已，感慨国家积弱，洋人欺凌，百姓困苦，想要仗剑杀敌终究不能如愿，因此当初徐致靖写信请他进京谋划此等大事，他不曾犹豫便答应下来，进来多方行走，利用自己的人脉招募了一批绿林好汉借着万国会的时机进京，想要助维新党人一臂之力，没想到却遭到了昔日最亲密的战友的背叛，以至于出师未捷，维新党人和自己手下的死士几乎全军覆没，自己也成了丧家之犬，凄凄惶惶中，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正当展初晨迷惘之际，突然想到前日和小刀罗英的一番谈话，知道这个少年年纪虽然不大，但古道热肠，忠肝义胆，更是我辈中人，其师大刀王五更是扶危济困、铲强扶弱、名满天下的大侠，也许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因此硬提着一口气，朝顺源镖局的方向赶去。

    只是他伤势太重，只挨到顺源镖局附近的茅厕旁就昏死过去了，要不是小武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了他，这位纵横塞北的一代剑客，恐怕要就此饮恨西北了。

    听完展初晨的讲述，罗英这才明白这其中竟然有这么多隐情。于是便将此前三人前去劫刑部大牢，放出所有囚犯，以及谭嗣同等六人情愿以血铺路，为变法而殉道的事告知了众人。众人都对六人的气节佩服不已，称其为六君子。

    如今京中之事已经完毕，维新派再要起事已经绝无可能，更关键的是六君子处斩在即，而紫禁城中的皇帝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维新派几乎抓的抓，逃的逃，没有了领导人物，就算还有些侥幸避过官府追捕的，也不敢露头，展初晨也不知道今后该做什么打算，要是就此隐姓埋名，流亡江湖，心中又实在不甘心。

    “听说徐致靖大人不在斩首的名单中，也许你可以去问一下徐大人的意见！”看着迷茫的展初晨，罗英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展初晨眼前一亮，说道：“言之有理，只是徐大人如今被囚禁在府中，周边又有重兵把守，以我现在的伤势，很难接近那里。”

    “这个倒不着急，虽然不知道徐大人为何能逃过这一劫，但太后既然此时不杀徐大人，今后自然也不会杀，等你伤好之后再去见他自然也不迟。”罗英此时并不知道，徐致靖之所以能逃过一劫，乃是董南国在上报的过程中故意淡化了徐致靖在其中的作为，然后求荣禄去西太后那里求情，更加是其老眼昏花，对后党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这才将他的名字从处斩名单中摘除出来，只是此事外人并不知道。

    正当众人在商量对策之时，突然院外传来一声骏马的嘶吼声，这正是王五的那匹黄骠马的独特声音，众人大喜，“师傅回来了！”也不知是谁先喊出的，众人相拥出门去，正看到王五刚刚栓好了马，朝着院中走来。

    虽然没有见过王五，但展初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蓬头垢面却威风凛凛的男人，尤其是他背上那把大刀，不像寇振海的那柄九环钢刀那般巨大，也不像罗英的两把短刀那样巧而锋利，刀身跟自己的长剑一般，漆黑如墨，刀背宽厚，刀刃锋利，刀柄不长不短，刚好可以双手紧握。如此厚重的刀，展初晨还是第一次见到，此刀少说也不下于六十斤的重量，一般人别说使用了，就算拿起来也要费很大的力气。

    王五见了众弟子，当然也可看到了人群中几乎包成了粽子，被小武搀扶着的展初晨，通过弟子的介绍，才知道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塞北成名剑客，只是如今却落得了这副模样。双方见礼完毕，王五招呼弟子去休息，自己则喊来寇振海、罗英以及展初晨，叶秋和李氏听说王五回来了，也赶忙出来与之相见。

    原来王五往河南走镖，镖队刚走到河北，昨日便听说维新党人被后党势力迫害，大肆追捕的事，于是让弟子押送镖车，自己匹马赶回，跑了一天一夜，终于回到了北京城，可是维新政变已经落下帷幕，王五无奈，只能先回镖局，了解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