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中堂谏西太后
昏昏沉沉地回到源顺镖局,罗英倒头便睡,一觉醒来,罗英已经睡了大半日。但就在这半日间,罗英重创俄国大力士德古力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
人们似乎已经忘了,城东的擂台上不仅有德古力的血,还有仇二的血。仇二是个失败者,注定被遗忘。仇二的血尚未干涸,罗英只觉得满眼刺目的鲜艳。不论仇二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挑战俄国大力士的,尽管失败了,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英雄。然而悲哀的是,国人恰恰不承认这一点。
德古力并没有死,罗英的拳头打断了他几根肋骨,却没有伤他的性命。但是事情却并没有结束,反而引来更大的风波。
俄国领事馆指责中国人出手伤人,要求清政府严惩凶手,维新派领袖康有为据理力争,而以李鸿章为首的实权派也认为此事助长中华国威,不应予以打压,皇帝正值年少气盛,更是对诸国列强又恨又怕,竟以“比武较技,生死自定”为由明令官府不予理会。
俄国人不服,纠结了盟友德国、日本和法国等列强联合向清政府施压,企图以此为由获得更大的权益。
眼看局势越闹越大,年轻的皇帝有些动摇了,毕竟大清势弱,对于这些虎狼之国不敢轻易得罪,但是新政刚刚施行,更不想寒了天下国士的心,正在两难之际,事情却已经被西太后知晓。
对于这位西太后,皇帝是又怕又依赖,因为这风雨飘摇的大清王朝,却要靠这位老佛爷一人支撑,说来讽刺,却又是无可奈何。
紫禁城中,宫门闭锁。西太后于龙庭之中召见恭亲王奕和直隶总督李鸿章,这两位朝廷支柱对于整个大清王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无论是西太后还是皇帝,但凡遇事有不决之事都必定与此二人商议。
恭亲王奕乃是道光帝第六子,在咸丰帝死后曾与西太后合谋发动辛酉政变,成功夺取了政权,被授予议政王之衔。西太后既依赖他,又忌惮他,曾想除掉他,但恭亲王在朝威信很高,加之亲信大臣与王室成员的支持,计划终究难以实施。同治七年,恭亲王打败了以张宗禹为首的西捻军队,再次保住了京师重地。
恭亲王不仅屡立战功,还参与了洋务运动。他利用掌管总理衙门之便,全力支持李鸿章,张之洞,丁日昌等地方大员以强兵、富国为口号,学习西方先进科学的强国之举。这次运动虽然没有成功,但也算一次大胆的尝试,并为国家培养了像詹天佑这样的人才,也扶植起一批民族工业。
而此时,西太后看着眼前已经步入暮年的昔日的伙伴与政敌,头发花白,身形佝偻,不禁唏嘘,命人赐座,奕也不推辞,因为他的身体实在是劳累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大清王朝,他已经支撑太久了。
站在一旁的李鸿章虽然也老了,但精神还算矍铄,身板还算硬朗,“没想到昔日叱咤风云、战功赫赫的恭亲王也已老迈。”李鸿章心中叹道。再看看立在一旁的小皇帝和同样日渐衰老的西太后,不禁唏嘘,“偌大的大清王朝竟靠着这一屋子老人支撑,还能撑得住多久?”李鸿章心中没有答案。
李鸿章是西太后最信任的人了,他不仅淮军、北洋水师的创始人和统帅、洋务运动的领袖,建立了中国第一支西式海军北洋水师,还代表了清政府签订了《越南条约》、《马关条约》《中法简明条约》等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视其为“大清帝国中唯一有能耐可和世界列强一争长短之人”,德国海军大臣柯纳德称其为“东方俾斯麦”,西太后视其为“再造玄黄之人”。与曾国藩、张之洞、左宗棠并称为“中兴四大名臣”。是大清唯一的外交家,既是兴国的文臣,又是安邦的武将。
而这个垂暮的老人,却不为人所理解,尤其是维新派人士,更将其贬斥为卖国贼,想来也是心酸。
“两位卿家,对于俄国大使的请求该当如何是好?”西太后说道。
坐在一旁的奕开了口:“此事自有京畿府衙出面,何必拿到宫廷上来?”
“哀家本也不欲理会,但是毕竟事关俄国人,又纠结了众国来闹,哀家也是难以决断,想听听二位卿家的意见。”西太后说道。
李鸿章沉吟半晌,说道:“照微臣看来,此次事件不过是洋人借题发挥,想要在我大清攫取更多的利益,这并不是交出一个凶犯就能解决的,况且俄国人贪得无厌,此风断不可长,否则其他诸国争相模仿,我大清恐怕会被逐渐蚕食,再无力与诸国对抗。”
“李中堂所言极是,朕也是这么想的,但如今我大清式微,此事若是没有妥善的解决办法,恐怕俄国人不会罢休。”皇帝说道。
西太后冷冷地看了皇帝一眼,似乎有些不满。皇帝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躲闪过了西太后的目光。
李鸿章道:“臣以为,皇上说的极是。此事若说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便是将那个叫做罗英的少年交与俄国人,由他们自己去处理,俄国人纵然不满恐怕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勒索我大清。但如此做法无异于开了他国干涉我大清律法的先河,后患无穷。若是由大清迫于压力自行处置,恐怕既不能使俄国满意,也不能令国人信服。”
“爱卿所言虽然有理,但哀家实在是想不出妥善的解决之道。”西太后叹道。
李鸿章接着说道:“臣倒是有一个办法,可叫诸国无话可说。”
“何计?”
“此事是由民间比武较技而起,不如索性就举办一场万国比武大会,邀请诸国武者共同较技,每个国家给出几个参赛名额,到时候让他们公平决斗,并为最终胜出者增添一份厚重的彩头,相必会吸引各国武者。另外,下旨令罗英参赛,俄国人必定也会参赛,是非恩怨,让他们在比武大会上自行解决。”
“果然好计策!爱卿不愧是朝廷柱石,只是不知道这彩头应该如何设立。”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既然是重彩,当越重越好。臣以为,胜出者当给侯爵,赏黄金银千两。”
“此彩头不可谓不重!”西太后叹道,“恭亲王以为如何?”西太后又看奕。
奕目光中闪出一道精光,“也好,八旗子弟也安逸太久了,该历练历练了。”
西太后这才看向皇帝,冷冷道:“既然如此,你就拟旨,择日颁布吧!”
皇帝心中大怒,你们都当朕是摆设吗?居然没有一个人问朕的意见,连拟旨都是命令的口吻。但是却丝毫不敢流露出来,恭敬地说了声:“母后放心,儿臣这就去办。”心中却想:一定要让康有为他们尽快推行新法,等所有的权利都集于我一身,看你们还能不能再无视我?看你们还敢不敢再无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