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月碎江河（二）
午时，宴席随着宾客的到来缓缓开幕，元夕不顾哥哥的阻拦，硬是将二嫂留在了上位。她左边就是她的父皇，父皇再右边的桌子是她母妃的位置。
父皇和母妃都习惯了她这般喜欢她的二嫂，况且今日又是她的及笄礼，就由着她的性子来了。
以往冷清的公主府，今日热闹非凡，各位适龄的公子小姐都收到了请帖。
司空月盯着那来来往往觥筹交错的人群不觉好笑，皇家这么大的牢笼，居然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宴席过后，正式的场面开始，由皇贵妃羽柔亲自与大殿中央为年幼的小公主及笄。司空月也站在她身侧。
元夕的脸上，满是即将及笄的欣喜，父母兄长环绕着她，共同迎接这具有纪念性的一刻。这种欣喜，她似乎从未体验过……
她和她那素未谋面的弟弟少年时期便被送到北燕为质，她那便宜弟弟比她幸运些，得到修仙界长老的看重，入了宗派。只有她一个人被困在这无望的深宫之中。
她以为她会孤独的死在这里，却不想北燕的国师算出她身负祥瑞，是独特的兽灵体质，会在五行转化之中不断增益身边之人。
也因此，她八岁就被赐婚给了四皇子燕南风，也就是今天的镇北王。后来燕南风触怒皇威，被贬北疆，她又被迫许配给了二皇子燕崇河。
有时候她也想，或许死在这里也不是不可，虽然肉体堙灭了，可她的灵魂便自由了……
“二嫂，你看我好不好看？！”元夕这会儿及笄礼刚做完，挽着司空月的胳膊俏皮的开口道。
她怜爱地抚上元夕的发髻，柔声道：“当然好看，我们的小元夕可是整个皇城最漂亮的女子了。”
元夕年龄小，微微一夸就面色泛红，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惹得皇帝和贵妃都忍不住打趣她。
司空月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她这次没有去元夕的身边，而是坐到了她原本的位子上——燕崇河的旁边。
燕崇河见他坐到自己身边，面上慌了一瞬，悄咪咪地整理了下仪态，又将身子坐正。
司空月见状举起酒杯的手一顿，心里想说的话又被迫咽了下去，她做不到像萧雅涵那般去讨好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清苦的酒入喉，司空月感觉自己的烦闷都被冲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渴望，离开这座皇城的渴望。
燕崇河见她不说话，也赌气不与她言语。他当然知道她心属他死弟很多年，也知道自己当年逼婚的行为实在不妥，可他不甘心，也舍不得放手……
忽然一个小厮进了房门，微微趴在燕崇河面前说了什么，司空月注意到他面色一变，随后匆匆起身，告别了皇帝后妃，在所有宾客讶异的眼光中离开。
司空月仍旧自顾自地坐在原地，她感觉到自己心底有无数条长了刺的藤蔓疯狂生长，生生地刺痛着她的血肉，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可她没办法，她是这深宫中的浮萍，没有人会真心在意她……
……
宴席结束后，司空月独自乘车回了永川王府，偌大的王府于她而言，又是一座新的牢笼。
“王妃，你可回来了！”她的侍女秋雨估计她回府的时间，在大门口热热烈烈地迎她，见到秋雨之后，她的心情好转了些许。
至少，她坐在这王妃的位置上，还能护住无数个像她一样无依的浮萍。
回了房后，司空月换了衣服，在院子里静静地荡着秋千。天空外不时飞过几只飞鸟，自由自在的欢唱叫声，惹得她格外艳羡。
“王妃……”一旁的秋雨忽然站在她旁边犹犹豫豫地开口。
司空月见她面色难堪，笑了笑说：“跟我还怕什么，直说就好！”
秋雨闻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走到司空月身前，“王妃！今日未时左右，萧雅涵乘坐的马车失控，据说，她从车上跌了下去……”
司空月闻言身形一顿，整个人再次被一股无形的落寞包裹。
萧雅涵……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会在元夕这么重要的时刻离席……
到此，司空月忽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本就天命六亲缘薄，情爱这种东西本就不该是她肖想的东西。
“王爷回府了吗？”
秋雨点了点头，“刚刚回府。”
“帮我准备几块栗子糕，我去前厅找他。”
“是。”
司空月站起身来，抚去了秋千上的落叶，这地方太凉了，并不适合她。
有些话，她必须要和燕崇河说清楚……
燕崇河回到王府后，一反常态的没去司空月的寨子偷窥几眼，而是坐在书房发呆。
今日暗卫刚刚传来的消息，燕南风回朝了……据说要为当年被冤杀的镇国大将军平反……
他不在乎燕南风为何回来，他在意的是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就意味着终有一天，他要和司空月见面的……
说实话，他不想让司空月和他见面，一点都不想！
这么多年，燕南风不在司空月的身边，他和司空月都如此疏离，他根本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燕南风真的回来了，他该怎么办……
他现在和阿月之间完全没有羁绊，她又不喜欢他，该怎么办呢……
要是有个孩子啥的就好了，最起码分开的时候自己还有理由去骚扰她……
等等，孩子！抓点紧是不是可以？
不行，阿月见到她就烦，万一他缠的紧了，她再也不让他进门该怎么办？
……
“禀王爷，王妃求见！”
王妃两个字入耳，燕崇河顿感心虚，一种不好的预感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也太巧了，阿月以前从来不主动找他。
今日燕南风刚回京，她就找上来了？！
想到这，燕崇河略带胆怯地回了句，“不见！”
他还没想好对策呢，可不能让她现在就开口！
“王妃她……还带了份栗子糕……”
燕崇河闻言身形一顿，面色一红，不好意思的咳了几声。
“那……那你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