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困梦魇（二）
含樱离开好久后，楚灵的心绪才平稳了一些。
她感觉自己现在的心绪格外易受影响，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过，现在也不算全无收获。
她现在已经基本理清了她的处境。
梦魇最大的特点是放大人的恐惧或渴望。
此时她所面临的东西，应该就是贺陌轻最大的恐惧。
看来贺陌轻最怕的，就是她以亲情威胁，联合上清山门来对付他。
不是她吐槽，贺陌轻天天在想什么呢？！
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敛了心绪之后，楚灵开始追踪含樱的身影。
昨夜贺陌轻情动之时，身上的防备有所松动。
她在即将昏死之际，悄悄地从他身上调了点灵力，以备不时之需。
刚刚含樱靠近她的时候，她将这缕灵力注入了她的识海。
她需要知道事情的始末，但她被困在这里，只能依靠外人。
含樱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了解含樱，知她的特点。
借含樱的眼来理清楚梦魇始末，再好不过。
含樱从殿内匆匆走出来之后，就碰到了那群烦人的朱雀卫。
一群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说着说着还瞥一眼走过来的含樱。
含樱一惯讨厌极了他们，打算默不作声地从她们身边走过。
打头的那个人注意到了含樱，轻蔑地笑道：
“看看这是谁的狗来了，一身酸臭味。”
含樱知她所指，握紧拳头，心里默念莫冲动。
见含樱不语，那人更加猖狂了。
“果然是那贱人的一条好狗，都被别人送上床了，还这么孝顺，和那贱人一样，不知道勾搭了——啊——”
“砰——！”
含樱满眼猩红，一拳落在了那人脸上。
“当初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在这里妄议我姐姐。”
那人惊叫了一声，小心地检查了自己的脸。随后疯了一般地冲向含樱，两人就这般扭打起来。
“妄议又如何，这蓬丘灵岛谁不知道你那姐姐心里只有上清山门？
你都被她害成这样了，你还这般替她说话。
你能不能清醒点？！”
身后的那些人想上前帮忙，却被那人眼神制止住了。
她并不想真的同含樱起冲突，只是在为含樱打抱不平。
两人没纠缠多久，那人就一把推开含樱。
“你真是无药可救！”说完就气哄哄地带人走了。
只剩下含樱一个人站在原地，发丝凌乱，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
清醒点？
她如何不想清醒点？
可那个人是她姐姐，是曾经无数次舍命护下她的人。
她怎么舍得真的困住她？！
就算她真的做了这些事情，个中对错，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心头一阵悲痛涌上来，含樱头有些晕，扶墙才勉强站好。
含樱，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姐姐尚有苦衷呢。
心底虽这般想，可含樱脑海中还是不断浮现出混乱的片段。
她看不清了，她身上好多好多张脸。
讥笑声，裂帛声，鞭打声此起彼伏……
她拼命地挣扎，却还是被那些人狠狠摁住。
浑身都痛，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含樱疯了一般地查看自己的四肢，确认那些伤已经不在了才冷静下来。
她双手抱头，蜷在墙角低声呜咽了起来。
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
房间内的楚灵跟随着含樱的身影，见到了她与人起冲突，也捕捉到了她心绪的变化。
魇兽向来良善，就算建立恐惧也是从人所经历的事情中延伸。
可这次对含樱的人设，完全是空穴来风。
这种恶毒的桥段，不像是那些灵兽的风格，倒像是人为。
楚灵冷静下来，开始努力探查含樱的记忆。
可是还没等开始，就被含樱的情绪所感染，整个人都陷在了一种失落之中。
她强撑口气，理了理自己的心痛。
她的灵力太弱了，根本没有办法在忽略宿主心绪的情况下去探查宿主的记忆。
估计刚刚魇兽就是料到了她的下一步，才会故意差人去招惹含樱。
楚灵眼神空洞地盯着脚上的金链，只见灿黄的雕花在光下熠熠生辉。
片刻后，楚灵忽然眸色一紧……
……
含樱理好情绪之后一个人去了养魂阁。
到今天，阿水已经故去两年了。
这两年内，贺陌轻的修为突飞猛进，将上清山门压制得死死的。
现在两方冲突渐深，上清山门已显颓势。
过不了多久，贺陌轻估计就能灭掉上清山门为阿水报仇了。
这么看，似乎一切都在向好。
可为什么，自己还是一点都不快乐。
那些人问自己为什么现在还对姐姐抱有期望？
这些年从她身上受到的苦还少吗？
含樱摇了摇头，将这些痛苦的心绪从脑海中删除。
随后猛吸了一口气，推门进了养魂阁。
今天是打扫养魂阁的日子，一个月后就是阿水的忌日了。
每次到这个时候，整个蓬丘灵岛都处在悲痛之中。
上清山门和魔界就算再有冲突，也不该轮到阿水头上。
可饶是这样，阿水还是没躲过这场劫难。
那年姐姐将阿水拐去上清山门，为了逼贺陌轻就范，直接将阿水打进了水牢。
却不想阿水身体弱极，根本撑不过水牢。
等贺陌轻杀入上清山门救下阿水时，他已经奄奄一息。
就算贺陌轻疯了一般地重回养魂阁，连夜唤医仙来诊治，仍旧是回天乏术。
阿水到底还是死在了那一天。
也就是那一天，贺陌轻似乎彻底变了一个人。
修为猛进，不断地吞噬上清山门的领地。
到了如今，已经有两年了。
如今上清山门不过苟延残喘之势，等贺陌轻准备好，一定会拿上清山门的那些人的人头来抚慰阿水的在天之灵。
……
含樱不断绕回的记忆全部落入了楚灵的脑海中。
原来阿水是这样去世的……
楚灵抬起头，静静地凝望着笼上那整齐排布的小金铃。
阿水死的时候，贺陌轻是什么状态呢？
他当时应该半疯了吧？
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一时脑热冲上上清山门，而是回了蓬丘灵岛养精蓄锐。
自己当下面临的，是一场结局。
梦魇可倒真的会给她挑时候，就凭现在的状态，她怎么从这梦境中活下去。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贺陌轻估计恨极了她。
在贺陌轻看来，让自己亲眼看着上清山门覆灭，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
等到上清山门覆灭后，自己估计一辈子都会被困在这牢笼之中。
而对于梦境中的贺陌轻来说，自己永远陪在他身边就是他的欲望。
欲望破除了恐惧，他怕是也会永远留在这场梦境里。
楚灵站起身来，忍着痛催动脑海中的灵识。
她不能坐以待毙，囚禁并非是破除贺陌轻恐惧的唯一方法。
她要想办法让贺陌轻相信，就算没有这金笼，她还是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区区一个梦魇，也不可能困住她。
汹涌的灵识从楚灵的脑海中溢出，她整个人都陷在巨大的疼痛之中。
这些灵识不断冲击着楚灵的魂魄，她的意识逐渐涣散，最后彻底晕倒在了牢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