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出嫁
那天，徐尔容起的很早。
整个徐府妆点满了红绸锦缎，来回忙活的小厮侍女腰间都系着红色，每个人都充满了喜庆。
红鸾暖帐前，她坐在折枝铜纹镜前，徐夫人站在她的身后，用梳子梳着乌黑长发。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徐尔容听着这些吉祥话，心里却像是被攥着，泪在眼中打转。
她虽看不到身后徐夫人的神情，却能听到她话中的颤抖。
自己未感受过的母爱，在徐夫人的身上全都弥补。
如果自己从未有过这些，便不再奢求。
但是，命运给了她一次感受母爱的机会，她拼尽全力想要守住这一份纯净。
她初醒时，母亲微嗔却又担忧的话语似乎又出现在耳畔
“容儿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还未说完，徐尔容转身抱住了她，两人都没有说话。
只有衣服上浸湿的痕迹诉说着她们的不舍。
“你夜里爱喝水，到时候一定要每晚放在床边
你自幼便不爱吃豆类的东西，你一定要和夫君说，不要勉强自己
还有你体弱，万不可做伤害自己身子的事。
起风了就添衣，别天天吃些冰饮子”
母亲对女儿的嘱咐似乎永远都说不完
“小姐，该梳妆了。”
徐夫人拍着女儿的肩膀，一下、两下
从儿时拍到了出嫁
“夫人，老爷说您在这边和小姐说完话，便去前厅打点。”
徐夫人拿出帕子擦了擦，依旧是那条桂花花样儿，稳了稳神情，应了声。
“阿娘，您去忙吧。阿苓在这帮我就行。”
徐夫人点点头，去了前厅。
出门那刻，她又看了看坐正在梳妆的徐尔容心里满是不舍
浓绿的嫁衣缀着各色珠宝，龙凤花纹繁复精致
阿苓将最后的珠钗插入凤冠，徐尔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细眉微挑，眼波明亮，珍珠饰面，朱樱小嘴
“好了，小姐。”
徐尔容点点头，摸了摸头上的宝饰。
“小姐，吉时快到了，咱们准备准备去前厅了。”
头上的重量让徐尔容站得有些踉跄，阿苓上前扶住。
“一会儿拜别完老爷夫人，由六少爷送您出府。”
“宁哲成来了吗？”
阿苓顿了顿，不知怎么说。
“小姐宁少爷今日”
徐尔容整理着衣领，听着阿苓吞吞吐吐，想来他应是借口不来接亲。
“但说无妨。”
“宁少爷这两日去了容县，不在京中。”
“不在京中？这可是圣上赐婚，他怎么敢？”
“老爷也是刚得到消息，生气极了。
本来宁少爷前两日去处理完就应回来，但是路上出了些事，便耽搁了”
徐尔容长吁一口气，还好，他今日不在。
躲过今日也好，洞房花烛，也不用自己费心思想理由了。
“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阿苓点点头。
说起来，徐尔容自己的东西不算少，从现代来到这里，为了早早适应，自己做了很多比较现代化的东西。
这些宝贝可不能丢。
“小姐，该走了。”
徐尔容转身又看了看这个房间，如今要和它说再见了。
她看了看八角桌。
“走吧。”
红绸不仅装点着树丛，也铺在府内的道路，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她从未觉得走到前厅的时间这么短。
徐劲松和徐夫人坐于中堂，他们的脸上带着笑，亦或带着泪花。
“焚香净手，焚香告祖。”
一旁的喜娘高呼一声。
徐尔容在一旁印有龙凤呈祥的金盆中净好了手，便拿起三柱香，敬告先祖。
“父亲训诫。”
“今千金出嫁之日，跪以宗祠，以明心智。
修身立家，从善如流，上光祖宗，下福子孙，立身处世，当重修养。
夫妇恩爱，互敬互助。孝敬父母，常怀感恩。
忠孝传家久，礼让家业兴。”
“母亲训诫。”
“家庭之中，祭祀祖先，孝养父母，孝敬公婆。
相夫教子，操持家务，胸怀阔达，不拘束缚。”
徐尔容看着眼前的父亲母亲，手不自觉地握住衣角。
“谨遵父亲母亲训诫。”
一声锣响，那是即将出阁的昭示。
“拜别父母。”
阿苓扶住徐尔容。
徐尔容跪在地上，行拜别礼。
头磕在地上的一瞬间，却实在难耐自己的情感。
“红盖加身，娘子出阁。”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徐尔容被盖上了红盖头，在阿苓的指引下，走向屋外。
“容儿”
徐夫人走到她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豆大的泪珠砸湿衣衫，无言之中透着不舍。
徐劲松拉住徐夫人，低声安抚。
“爹，娘，女儿这就走了”
手指的交缠一下一下被扯开，但是隐形的联系却无法割舍掉。
“五姐，上来吧。”
徐怀钰出现在门外，已经摆好了背她的姿势。
她从不知道看着瘦弱的弟弟，有着宽阔的肩膀，有着让人安心的踏实感。
“姐，要是他欺负你，告诉我啊，我给你出气。”
“嗯，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还有”
“你跟个老妈子一样。”
徐尔容不知道，徐怀钰眼中早已含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