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分发
浅浅也不过才一岁多点。
男人要用浅浅去换吃的，她不同意。
争执的结果，就是男人一怒之下，把浅浅摔在了地上。
浅浅没有死成，却流了一地的血。
以他们家的条件，不可能治得好浅浅。
男人虽然不满意，但到底还是把浅浅带走了。
而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浅浅。
她一共就这两个孩子，已经没了浅浅，断不能再没有另一个。
这孩子自出生以来，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连个名字都没有。
这几天，她总是觉得自己的头很疼。
她吃不下去任何东西。
也许是浅浅也怨恨，她没有保护好她吧。
女人摸了摸滚烫的额头。
而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咚”的一声，仿若以身体作为鼓槌，敲响了这片土地。
徐知仪下意识地去扶，却没扶住。
探了探女人的鼻息，徐知仪才发现她已经死了。
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个女人坚持了这么久。
男人见状竟然有些兴奋，他早就不想要这个媳妇了，此时死了还可以讹一笔钱。
他大声嚷嚷着，是徐知仪碰了一下女人，才让女人死了。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人理他。
沈怀固抬了抬手。
江二立即心领神会。
男人被卸去了两条胳膊，再也无力抱孩子。
“别让我再见到你。”
徐知仪头都没抬地补充着。
男人落荒而逃，只留下一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罗浩随后抱起那个小小的婴儿。
发生了这件事，人群安静了许多。
任何时候，人心都是最可怕的存在。
星罗城受灾的情况固然是最严重的，但目前绝对达不到易子而食的程度。
男人不想逃荒，也不想牺牲自己，就只有牺牲其他人了。
接下来的半日里，徐知仪都没怎么说话。
沈怀固知道她是有些不适应，但以徐知仪的本事，估计很快就能缓过来。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到达了星罗城。
江一早已将一切事物都安排好。
——除了吕修远的项上人头。
此地民风彪悍，沈怀固打算用他的死，换些别的价值。
吕修远听说齐王要来，提心吊胆了好几日。
特别是他准备的接风宴被沈怀固拒绝之后 ，他几乎吓得面无土色。
还是他身边的师爷给他出了主意：“齐王殿下第一日来，您当然不能大张旗鼓。要我看，咱们得徐徐图之。而且，我听说车队里还有个女人，想必这殿下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看着倒像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也不过是个能装蒜的。”
吕修远冷哼了一声。
有弱点就好办，美人他府上有的是。
无论是聪明伶俐的，还是乖巧懂事的，又或者是美艳动人的，他这里都不缺。
这一夜，除了整理物资之外，沈怀固和徐知仪都没怎么睡。
城内的情况不容乐观，那些没有出走的百姓，大多数只是无可奈何而已。
他们原本打算按照京城以工代赈的做法实行，如今看来并不合适。
和他们一起回来的那些人并未回自己的家，而是守在驿站附近。
既是觉得跟着沈怀固有活路，又是怕沈怀固会跑。
好在第二日，他们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徐知仪留在驿站清点物资，沈怀固则径直去了太守府。
吕修远昨夜难得没有作乐，但此时已经天光大亮，他也并未醒来。
师爷本想叫醒他，江二的一个眼神便让他老实了起来。
不得不说，在恐吓人这方面，江二比江一要厉害得多。
“城里秋天统计的税收名单，你应该知道在哪儿吧？”
师爷抖了一下：“知道，小的这就带您去取。”
等沈怀固坐在了公堂里，吕修远还在呼呼大睡。
等沈怀固看完了秋天的税收名单，吕修远依然没有醒过来。
师爷从一开始的等待，到后来隐隐有了倒戈的心思。
不是他不忠诚，是这位殿下实在不好糊弄……
“这上头写着一共有四万多户人家，可本王这一路查访，连十之六七的数字都没看到啊。”
沈怀固淡笑着将名单合上。
师爷正要解释，就结结实实挨了江二一掌，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他赶紧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吕修远为了能够多征收税款，就在名单上做文章。
报上去的比实际的人口要多了三分之一。
多出来的这部分税款，自然都进了吕修远的口袋。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星罗城民风彪悍，吕修远就比他们更彪悍，几乎完全靠武力服众。
江二顿时眼前一亮。
师爷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重点。
其实江二只是想和那些人切磋一下而已。
沈怀固摆了摆手，示意此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当务之急，是按照正确的名单发放一部分物资。
先让大部分人修养好生息，才能真正整顿此地。
否则一般人连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根本无暇去关心其他事情。
师爷最后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厢房。
老爷啊老爷，不是我背叛了你，是你自己太轻敌了！
沈怀固一得到真正的名单，就立即回了驿站。
他相信，徐知仪一定已经将所有的物资分门别类放好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那些留在外头的人，见徐知仪是真的在做事，也都纷纷帮忙。
里头自然有手脚不干净的，但此时大家心里都有希望，便不肯替这些人隐瞒。
抓到两个人以示惩戒后，就再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沈怀固让人在路上敲锣打鼓，确保每一户人家都能听到发放物资的消息。
有些人不信，但大多数人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慢慢朝驿站走着。
遇到了认识的，还会互相打个招呼。
——真好，你还活着呢。
——是啊，听说我老家的邻居昨天饿死了。
诸如此类的对话，一直萦绕在耳畔。
按照最开始拟定的计划，一户人家可以领一小包糙米，和一件棉衣。
虽然不够吃饱喝足，但对于多数人来讲，这已是意外之喜。
因此有些人领到了后，都迟迟不肯离去：“你们不会半夜要我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