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大单
“不！”
江二猛然抬头。
他没有想到，此事的结果竟然会这么严重。
难道，难道殿下真的打算娶她吗？
沈怀固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仍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是母妃身边的旧人，因此沈怀固一直对他很不错。
这或许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以为只要是为了沈怀固好，沈怀固就会全然接受。
且不说即使是亲生母子都会有嫌隙，一个被托付时尚且只有几岁的孩子，将这当做唯一的信条，就有些太过了。
所以他虽然武功高强，却没成为贴身跟在沈怀固身边的那一个。
把他放在徐知仪身边就是为了保护徐知仪，可他却任由事情发展。
这样自作主张的人，沈怀固不需要。
江二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还是江一出来打了圆场：
“殿下，此时莫小姑娘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不如让他将功折罪好了。想来经此一遭，他心里也有个轻重。”
沈怀固没有说话，江一便知道，他的意思是默许了。
地上怔愣的江二被江一踢了一脚，才反应过来谢恩。
再抬起头来时，却发现两人已经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人虽然多，却没有多少热乎气。莫瑶醒过来后便和寻常无异，叫人看不出之前发病的是她。
小十二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此刻也安静了许多。
徐知仪想今晚就留在此处陪两个孩子住一晚，免得来回折腾。
沈怀固见没有再逗留的理由，便假装离开了。
他怕夜里会出什么事不好赶来，就在隔壁的空房间里看起了文书，好在一夜平安。
因为有了这事，徐知仪再也不放心让白银或是黄金单独看顾莫瑶了。
她走到哪儿，都要确保莫瑶没有离开她的视线。
小姑娘大约已经习惯了被人看管的日子，竟也没有丝毫不满，倒让徐知仪更加心生怜爱。
秦墨这几天要东西要得很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另有所图一般。
除了最初那一次是柳夫人亲自过来，后头每一次都是秦府的家丁。
那家丁倒也不多话，每次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日又是如此。
“我家少爷要二十份花青、二十份藤黄、二十份赭石。”
果然和之前要的一样，徐知仪甚至怀疑，秦墨是不是知道她这几样东西余量不多，所以才可劲儿要。
不过生意么，怎么做都无所谓。
徐知仪让人把东西包装好后，正要回后院，就见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走了过来。
对方直奔这里，但徐知仪却可以肯定没有见过他。
“请问是徐老板么？”
男子略微有些口音，听着像是南方某个地方的人。
“我就是，你有话直说便可。”
男子闻言就松了口气：“我叫胡离，是沧州那边的人。听说您这里的画材质量很好，所以想问您有没有意向合作。”
沧州的确地处南方，看来在这一点上，胡离没有说谎。
但他的疑点仍然很多。
最大的疑点就是，京城的物价一向比其他地方贵不少。
从京城进货，这人的脑子要不是被驴踢了，就是别有所图。
胡离听了徐知仪的发问，仍旧笑眯眯的：“是这样的，沧州虽然处于南方，四周却有很多山，想要运送货物，本身就会折损不少。
而且，人往往都有跟随心理，不瞒您说，哪怕是品质差不多的货物，从其他地方购置来的，和从京城购置的，就是后者更畅销。”
这一点倒是没错，从京城运来的画材，用来送人听起来就不一样。
徐知仪没再问别的，而是问他需要多少。
谁知胡离却说：“有多少要多少，我来京城一趟也不容易，三瓜两枣的实在没有必要。”
徐知仪点点头：“可惜云间书铺没有多少余量了，胡公子不如另寻高明吧。”
胡离没想到她对近在眼前的利益竟然这般不看重，登时有些着急。
“话虽如此，可其他书画铺的东西哪儿有徐老板这里好？这样吧，我在京城至少还要待上十日，您先筹集画材，能进多少，我收多少，如何？”
徐知仪看向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不过空口协议这种事她是不会做的，白纸黑字上头写清楚了先付定金一千两，交货再按货物数量付清。
徐知仪收了胡离的一千两定金，笑得眉眼弯弯。
胡离看着看着就觉得心神一动。
怪不得郡主会忌惮她，她认真做事的时候，身上的确有种寻常女子难以企及的魅力。
只可惜再怎么样动人，也离凋零的日子不远了。
收好字据后，胡离不再停留。
徐知仪的目光却紧跟着他：“去看看，他要去什么地方。”
莫瑶不明白徐姐姐在跟谁说话。
江二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徐知仪指的是他自己。
“果然不大灵光，以为我真的一无所知么？”
原先徐知仪当然是不知道的，但那次江一替他求情，徐知仪就咂摸出了味道来。
有这样好的人才在身边却不用，那不是浪费了？
她不想冤枉了好人，但又觉得这个胡离实在可疑，不调查一下不放心。
果然，江二的回话印证了她的猜想。
胡离走后并未像他说的那样回自己住下的客栈，而是七弯八拐地去了秦尚书府。
“还以为能是什么精妙的算计，原来也不过如此。”
徐知仪勾了勾唇。
秦墨在先，负责打听她铺子里的存货。
胡离在后，负责抛出诱饵引诱她上钩。
胡离给的一千两定金是个陷阱，为的是让徐知仪觉得此人是个冤大头，生意可做。
若徐知仪去找梁、王二位老板进货，只怕他们会先满口答应。
等徐知仪在胡离面前夸下海口，要到更多货款，她却交不出货的时候，便是幕后之人现身之时。
届时，胡离大概会说，宁愿损失钱财，也要让大家看清徐知仪这个不讲道义的小人。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如此一来，云间书铺的名声算是全完了。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胡离的计策，在于徐知仪要贪。
若徐知仪不贪，只定力所能及的画材，后来的事便没有发挥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