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慈幼
徐逸真这段日子以来虽然有进步，但到底还在垫底的戊班里待着。
一晃连比他小九岁的林回舟都已经跳级升入了丙班，徐逸真实在是觉得面上无光。
“阿姐，我实在是有些没信心了……”徐逸真垂下了头。
自从知道对方压根不是他的外甥之后，他就没怎么主动找林回舟说话了。
他本想在学习上为阿姐争一口气，谁知道对方却把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徐知仪觉得，自家弟弟的这份好胜心实在来之不易。
但人各有命，她也实在不想强求徐逸真一定要如何。
可徐逸真却不这样想：“不行，我要去背书了，今日背不完这篇文章，阿姐狠狠罚我就是！”
次日。
和徐知仪想象中不一样，慈幼堂并不算很破败。
里面的老人都穿着统一的深灰色衣裳，估计是为了不显脏，而孩子们穿的颜色要稍微丰富些，只是都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了。
负责此处的是个年纪颇大的老人家，她耳朵背，半天也听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
徐知仪和陆婉晴只好自己摸索着路。
“真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这么多孩子。”陆婉晴感叹了一句。
徐知仪和她想的一样。
这些孩子基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他们当中的大部分先是被送到育婴堂抚养，等成长为幼儿后就送到慈幼堂来。
慈幼堂一般也只供养他们到十五岁，之后便要自力更生了。
“漂亮姐姐，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徐知仪低头，发现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拉住了她的裙摆。
她索性蹲了下来：“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阿嬷说，每个小孩子都要学会自己梳头发。可是我只会给别人梳，不会给自己梳。”小女孩慢腾腾地说着。
徐知仪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有段时间也是这样，明明都是差不多的步骤，一换到自己头上，她就忘记了怎么梳。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突然开窍的，此时面对小女孩，她有些手足无措。
还是陆婉晴道：“你想拿这个姐姐的头发做练习，是不是？”
小女孩摇了摇头。
“我是觉得姐姐今天的发髻很漂亮，可不可以告诉我是怎么梳的？”
无论是徐知仪，还是陆婉晴，都没想过她要说的竟然是这个。
徐知仪今天早上出门的发髻是白银给她梳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
可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她又不忍心说出个不字来。
“这样吧，我让这个姐姐给你画一幅图，你以后可以慢慢学。但作为交换，你要回答我一些问题，好不好？”
小女孩很干脆地点头。
沈怀固走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徐知仪坐在小凳子上和小女孩说得津津有味，身旁还有个不认识的女子在作画。
江一立即献策：“殿下，要不要我先把人引走？”
“不必。”
他又不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样大费周章把人引走算什么。
今日他本是替姑姑过来看看冬衣的发放情况，不过是偶遇而已，何必心虚。
沈怀固如是想着，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小女孩捧着已经画好的画又蹦又跳。
此时过去，似乎已经不是良机。
“姐姐你真厉害，画得和看起来好像一模一样！”
陆婉晴笑道：“你现在还小，从现在开始练习画画也还来得及。”
“真的吗？”小女孩睁大了眼睛。
陆婉晴很肯定地点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对作画可谓是一窍不通。你好好努力，将来或许比我厉害多了。”
“可是阿嬷说，朝廷供我们吃、供我们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做人不能那么贪心。”
徐知仪与陆婉晴对视了一眼。
刚才在作画的时候，徐知仪也问了她一些问题。
总体而言，小姑娘对慈幼堂还是很喜欢的。
和这里的大多数孩子不一样，她当初被人贩子迷晕了打算卖个好价钱，幸得齐王殿下察觉到马车有异才得以解救。
马车里加上她一共是两个女孩三个男孩，醒来后都不记得自己的姓名以及家乡了。
齐王殿下说大概是人贩子下药太狠，以至于他们忘记了过去。
当徐知仪问她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时，她说不知道。
“寻常的画具并不贵，若你喜欢，下次我就让人买了带给你。怎么样？”
本以为她会直接答应，可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比我可怜的弟弟妹妹还有好多，漂亮姐姐可以先给他们买东西。”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如何能混为一谈？”陆婉晴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倔，“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陆婉晴大吃一惊：“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因为我一直想给我自己取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可惜我认识的字不多，始终没有想好。”
徐知仪福至心灵，她好像想到了一种特殊的礼物。
就是不知道实行起来的效果怎么样。
“那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里，没有名字的多吗？”徐知仪缓缓问道。
“多。”
回答她的却不是小女孩，而是沈怀固。
“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的，但这里的大部分孩子，确实无名无姓。”
在听小女孩说起齐王殿下的时候，徐知仪就想着今日会不会见到他，没想到还真的让她见到了。
“多谢殿下赐教，民女心里有数了。”
她说完就看向了小女孩，竟是不打算再搭话的样子。
陆婉晴刚要行礼，就被小女孩给打断了：“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年救了我的哥哥，是不是？”
“你可算是想起来了。”
救人这种事，自然要从对方口中说出来才有信服力，否则不就成了自卖自夸么。
小女孩飞快地吐了吐舌头：“我记性不太好嘛，而且我确实后来也没见过你几次。”
沈怀固一噎，但见徐知仪没什么反应，就又放下心来。
“我过来自然是和大人们商议事情，你当然不知道。”
小女孩不信：“可是漂亮姐姐也是大人，她就和我说了好多话。”
沈怀固又一噎。
还是陆婉晴道：“糟了，我方才把手钏丢在马车上了。知仪你先在此等我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还不忘把小女孩也给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