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酥糖
自从回了徐府后，徐知仪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没办法，这种不用起床晨昏定省的日子实在是太舒服了。
她每晚睡前都告诉自己，明日早上一定起来看账本。但每每到了明日，又觉得这账本也不是非看不可。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阿姐——你真的该起床了——”已经用完早饭的徐逸真在临出门去学堂前，最后一次隔着窗户叫她起来。
她翻了个身，正要置之不理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顿时一骨碌坐了起来。
“等等，你先别走。”
徐逸真停下了脚步。
她要问的却不是什么大事，而是徐逸真的玫瑰酥糖从哪里买的。
“这个啊，是从城西街边上往右数的第三个小巷子里买到的，他家不怎么出名，路不太好找。阿姐你想吃的话，我下学归来给你带一点就是了。”
徐逸真不改话痨本色。
真不知道像他这样的性格，前世是如何走上武官之路的。
徐知仪拜托他多买一点回来，却不是她自己要吃。
上次莫四娘带回去的一点玫瑰酥糖，她女儿很是喜欢，便问徐知仪是从哪里买的。难得对方提个要求，徐知仪却不知道答案。如今逮到了机会，自然要利用起来。
说起来，她吩咐莫四娘去做的事应该快有眉目了才对。
徐知仪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睡意，索性起来读书。倒不是读什么之乎者也，而是紧跟话本潮流，看看最近要进哪些新书好。
黄金白银都守在外间，一边玩着双陆棋一边听着徐知仪的动静。
见她没有要吩咐的，两人又坐了回去。
不得不说，在徐府的这段日子过得实在太舒服，黄金都圆润了些。
徐知仪才刚吃完午饭，莫四娘就来了。
“孙氏流产了。”
关于称呼，徐知仪自己也纠结了好一阵子。她已不是待字闺中的女子，自然不是“小姐”。可她也没有嫁做人妇，更不是“夫人”。
还是莫四娘说，不如就叫“姑娘”，反正也没有外人听见。
此时听到孙氏流产的消息，徐知仪多少有些意外。
孙氏哥哥打死人的事情，此前是因为有侯府授意才没有审理。她不想罪犯逍遥法外，才让莫四娘去知会了苦主，免得苦主还苦苦等待着审理结果。
没想到孙氏会因为此事而流产。
“孙氏的胎象原本就不算多稳固，侯府又出了一连串变故，再加上她哥哥的事，也有迹可循。”
徐知仪点了点头。她只是有些感慨，也许林天赐命中就只有林回舟这一个儿子，所以其他的才都生不下来吧。
“辛苦你又跑一趟了。”
“只要有银子拿，就不辛苦。”莫四娘不以为意。
徐知仪笑了笑。相处了这么久，她虽然还不知道莫四娘的身家底细，但却能看得出来她是个实在人。
“上次的玫瑰酥糖，我叫逸真去买了。估摸着离他下学还有一阵子，嬷嬷在此多坐一会儿吧。”
莫四娘也没有推辞：“那酥糖我女儿确实喜欢，一连问了好多天是从哪儿买的。她因为生下来就先天不足，从会吃饭就会吃药，甚少有喜欢的东西。此番这样上心，我自然不能忽视。”
闲着也是闲着，她见徐知仪正在写写画画，忍不住问道：“姑娘有烦心事？”
“是。”徐知仪没打算瞒着。
当初长公主资助她的时候，明确说了有一部分利润要用来做善事。
可她到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若是直接捐钱自然容易，可这恐怕不是长公主想要看到的。
是人都会趋利避害，她现在没了侯府的身份加持，自然得找个靠山。否则要是有人眼红书铺的进账，怕是能从犄角旮沓的律法里，找出一大堆不合规矩的地方。
有道是“宰相门房七品官”，徐父这六品的官职在偌大的京城，实在算不得什么。
莫四娘沉思了片刻便道：“姑娘是觉得无论是捐钱还是捐物，都太过普通，难以叫长公主眼前一亮么？”
“正是。”
“姑娘去过慈幼堂和育婴堂吗？”
徐知仪诚实地摇摇头。
她已经知道莫四娘要说什么了。
是啊，与其自己在家里冥思苦想，不如直接去问问那些孩子最想要的是什么。便是她不能完全做到，总归也能做到一部分不是？
说干就干，她当即就要出发，还是莫四娘拦住了她。
“姑娘你也太心急了些，为防歹人，进这些地方都是要提前和里头管事打招呼的。这样贸贸然过去，只会无功而返。”
徐知仪眼前一亮：“嬷嬷你去过？”
“算是去过吧。”莫四娘语焉不详。
徐知仪也就知趣地没有再问。
不过她倒是让人递了帖子，问婉晴明日要不要和她一起。
自从她休夫后，还没有出过门。她担心婉晴的声誉会受她影响，也一直没有遣人上门递帖子。
直到婉晴亲自来找她。
婉晴说：“我家那位除了上朝和埋头做事以外，什么都不关心，他不会介意的。”
婉晴又说：“他家里穷，爹娘都在老家待着，无从得知此事。”
婉晴还说：“我可当你是我最好的手帕交，你有事却这样瞒着我。再有下次，我也不理你了。”
徐知仪除了感动之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明日之行，她是怎么也要安一安婉晴的心的。
“姑娘和陆夫人的交情，实在是让人羡慕。”莫四娘似有感慨。
徐知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当年我们玩得可开心了，总被她继母骂是没娘教的孩子。”
其实她说得不错，她俩的确是因为都没娘才玩到一起的。
但语气里的讽刺和挖苦，任谁听了都不舒服。
“阿姐，我回来了——”徐逸真拖长了语调，献宝似的把一纸袋的玫瑰酥糖都递了过来。
徐知仪只留了一半，剩下的全给莫四娘了。她还不忘叮嘱，小孩子不能多吃糖，一定要好好收起来，可别被翻出来偷吃。
莫四娘连连道谢，随后离开。
“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太阳都还没落山。”
“别提了，夫子说林回舟天资聪颖，明日起就不跟我们一个班了。他叫我们都回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