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再见
九月初，秋老虎肆虐，天气并没有凉快多少。
再过几天就是云间书铺重新开业的一月整了，徐知仪打算在此之前整理一下账本，然后送一份给长公主府。
她本来是想直接递帖子过去的，但又觉得长公主事务繁忙，未必有空见她，还是不要不自量力了。
只是这才出了皓雪阁，就迎面遇见了林天赐，徐知仪顿时觉得晦气。
她随意地行了个礼就要离开，谁知林天赐却一反常态地站住了脚：“听说你最近给长公主忙前忙后，可得了什么好处？”
“就我这点微末伎俩，不给长公主帮倒忙就不错了，委实是没有任何好处。”
林天赐显然不怎么相信：“我可听说长公主素来大方，她就没许诺过你什么？你别是得了银钱，偷偷贴补给了娘家吧。你上次又叫那个丫头回府送东西，谁知道你是送信去了，还是送银子去了。”
他说的乃是上次逸真考试进步了两名，徐知仪做了个小手帕让黄金带回徐府的事情。
此事过去已经有段时间了，若没人从中挑拨，林天赐万万不会突然提起。
看他过来的方向，想必是刚从安氏那里出来。
“长公主若要赏人，自然会大大方方地赏，公子不必忧虑，”徐知仪顿了顿，“听说安姨娘前两日顶撞了婆母，被罚了抄书二百遍，现下抄得怎么样了？”
“还没抄完。你问这个做什么？”林天赐下意识地回答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徐知仪微微低头：“公子就没问问，她因为何事顶撞了婆母吗？”
林天赐闻言就有些待不住了，但又拉不下脸来问徐知仪，随后一甩袖子离开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安氏在抄手游廊里和承安侯多说了几句话，叫高氏撞见了而已。
高氏当时倒也没发作，只是过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侯爷轻易不出门，怎么偶然出一趟门就和儿子的房里人有说有笑？
随后她就让李嬷嬷找了本女戒送去了安氏那儿，说是抄不完两百遍不许出来。
安氏明明是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孝心，谁知道高氏会犯了疑心病呢。
正午时分，长街上的人都比平时要少些。
徐知仪与莫四娘坐在一处茶肆里，特意选了避光且阴凉的地方。
莫四娘说着京城内近十年成功和离的夫妇情况，徐知仪越听越觉得心凉。
她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为了能够及早脱身，不是赔了一定的嫁妆田产，就是答应了永世不能再见自己的亲生骨肉。
更有的在和离之后，因为夫家突然反悔，日日上门骚扰，不得不举家搬迁。
“恕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少夫人如果不是有莫大的决心，不如就这样维持现状。”
莫四娘见她不说话，开始给她分析起来。
“再怎么样，您也有个嫡子傍身，只要他将来不忘本，您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做婆母。眼下他都已经六岁了，便是再有子嗣出生，他占着一个年长，也不会轻易落了下风。再者，若少夫人执意要和离，侯府肯定也不会将他交给您抚养。”
若侯府真的像看上去的那样家大业大，而不是一个空壳子，徐知仪倒乐得做一个当家主母。
只可惜大厦将倾，她才不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
“我不打算带着他。”
这下轮到莫四娘有些震惊了，她所认识的人里，还真没有这般绝情的。
她上次回去后左思右想，觉得能脱身的方法虽然多，但要把孩子带上，实在是难上加难。
毕竟那是侯府现在唯一的子嗣，侯府不可能松口。
“若是这样就好办多了。夫人有没有想过假死离开？”
徐知仪自然想过。
但要是这样，她就不可能堂堂正正地生活在人前了，起码要避开人群好一阵子，还要找一个新身份生活。
连名字都不能用自己的，又何谈和家人团聚？
是以她并不打算走这条路。
她现在想的，是提前让林天赐陷入为爱痴狂的状态。
只要林天赐真的发疯，老太太也拿他没辙。
不一定非要是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但一定要能做到形似且神似。
让她天天给林天赐洗脑，不愁此事办不成。
莫四娘听了徐知仪的想法后，沉吟半晌：“这倒也是个办法。但二少夫人想好了，要找什么样的女子吗？”
徐知仪苦笑着摇摇头，这也是她至今还没有行动的原因。
这招虽然好用，但却只能用一次。
总不能找了个女子去勾搭林天赐之后，发现有更合适的人选，就又给他塞一个吧？
那他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更何况人越多风险越大这个道理，徐知仪还是知道的。
又详谈了一会儿后，徐知仪才起身离开。
才走了没几步，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徐知仪下意识地以为是莫四娘有话要说，回眸才发现不是。
对方是上次在书铺门口见过的男子，只见他摊开掌心，上面赫然是一块玉石。
他没说话，徐知仪却一眼认了出来，这是她准备下次拿给徐逸真的礼物，随即示意黄金接过。
“多谢公子。”
她福了福礼，随后快步离开。
江一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再看看仍旧站着不动的王爷，忍不住啧啧啧了几声。
亏他还以为王爷从平江回来就会收心。
没想到似乎没什么变化。
他咳嗽了几声，而后很贴心地给出了建议：“殿下如果真的喜欢，不如找个罪名发落了林二公子，然后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怀固瞥过来的目光给打断了。
“我与她清清白白，你要是再胡说，就去马场刷马毛。”
“是，殿下自然是与她清清白白，可那是因为没有机会不清白，不是么……”
江一顶着沈怀固越发沉重的目光，仍旧在作死的边缘上蹦跶着。
“殿下的眼光确实很好，我在书铺待了这一个月，发现二少夫人那是能文能武、能屈能伸，简直是无所不能。可惜呀，可惜。”
可惜什么，谁都听得出来。
“明日早上你就去马场报到，为期一个月。”
江一哭丧着脸：“殿下来真的呀！”
“再加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