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银
林天赐正在花厅里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徐知仪恰好带着黄金出现。
他一看到徐知仪就收起了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假扮着一个体贴的丈夫：“重不重，要不要我替你拿着？”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这点东西才几斤几两啊，想上赶着表现也不是这么个表现法。
徐知仪一边腹诽一边出了徐府的大门坐到了马车上。
京城向来是越靠近皇城的地段最尊贵，承安侯府坐落在天水街靠北的位置，再往前就都是皇亲国戚的住处了。
就算是在公侯人家里，承安侯府也算是独一档的那一份。
不仅是因为当年最早的那位老侯爷为争夺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更是因为他从来不掺和宫里的事儿，只做一个效忠皇帝的纯臣。
当初皇帝给了林家袭爵三代的荣耀，林天赐祖父林北安是第二代，林天赐他爹林望江则是最后一代。
侯府大公子林天照并不是世子，将来也不能继承爵位，只是靠恩荫在南方做了个小官。
林天赐还看不起他这个哥哥，殊不知他连靠恩荫讨个小官的机会都没。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家的运气已经用光了，这几代人里一个能走科举之路的人都没出，连远房亲戚里都没有。
如今外人看着承安侯府还是一样的显贵，可徐知仪却清楚，若再没有能够撑起整个家的人，林家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奈何上辈子的林回舟虽然不是她亲生的，读书做学问却真有一套，还真就在侯府大厦将倾之时给扶住了。
所以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养废他。
他不是总觉得自己看他太紧么？
那就让他高兴好了，想读书难，想堕落还不容易？
“二公子、二夫人，咱们到了。”宋嬷嬷说着话便将两人迎了出来。
徐知仪看着承安侯府的牌匾，忽的抿唇一笑。
林天赐以为她是高兴终于回到了侯府，还细心地提醒了她脚下有台阶。
进了二门之后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徐知仪看着近在一旁的皓雪阁，对着林天赐开口：“我先回去简单梳洗一下再拜见母亲，可以么？”
“自然可以，母亲今日在礼佛想必也没空见你，不如就到晚饭时再去老太太那儿吧，母亲不会怪罪的。”
徐知仪柔柔地应了一声，林天赐本想顺势去她的皓雪阁里坐坐，又觉得十分别扭，还是往西厢房的位置去了。
皓雪阁。
白银正在指挥几个小丫头打扫书架：“你们都仔细着点儿，少夫人只是回娘家小住几日，可不是不回来了。要是有那等眼皮子浅的被我发现吃里扒外，到时我回禀了少夫人，叫她把你们通通都给赶出去！”
“好大的口气，你这是要赶谁出去啊？”徐知仪打趣地说了一声。
白银回眸，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赶忙行礼：“当然是赶那些不知轻重的人了。少夫人，您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你先叫她们别忙了，我有些话要问你。”
白银点点头，这才发现跟在徐知仪身边的竟是黄金，顿时激动得和什么似的。
一直到进了内室，白银还拉着黄金的手不放：“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黄金姐姐，你这趟要住多久啊？”
“小姐说如今她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这趟回来就不回去了。咱们一起帮衬着小姐，不叫她被人欺负了去。”
黄金不假思索地回答，她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白银了，见她比之前还气派了些，也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白银听到这话却有些兴致缺缺，没再继续追问黄金的事情。
“我不在家的这两日，府里没出什么大事吧？”
“没有，一切都好好的。除了夫人昨日在佛堂骂了个不小心打碎杯子的丫头之外，其他一切如常。”
徐知仪听罢点了点头：“那回舟呢？他这两日可有好好读书？”
说起这个来，白银瞬间又有了精神：“舟少爷的秉性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活像觉得板凳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坐不到半刻钟就要闹腾。您走了之后他又把新来的夫子给气走了，这两日虽然人是在学堂里，却没有人教导，想必正玩得起劲。您要不要把他提前叫回来？”
“不叫，他想玩就让他玩吧，兴许玩够了也就收心了。”
徐知仪才懒得去管他，最好他能趁早把这个不爱读书的名头宣扬出去，叫有学问的人都不敢来应聘夫子。
白银没想到这竟然是徐知仪能说出来的话，顿时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等下还要去老太太那里用晚饭，再想说可就没机会了。”
徐知仪一句话就点破了她的心思。
白银犹豫了一下才道：“皓雪阁内只能有一个主事的娘子，黄金姐姐既然回来了，那我就该让她才是。”
“你做的很好，怎能无缘无故叫你让个位置给她？黄金我自有其他安排。”
白银也不说那些假意推辞的话，当即谢恩：“多谢少夫人成全！奴婢以后一定会更加尽心尽力的。”
“也不必以后了，咱们现下就该盘点一下这些年来我到底贴了多少嫁妆银子进去。”
白银闻言连忙去拿账本，不多时就抱着几本册子和一把算盘回来了。
“今年还没过完，册子就没核对，前几年的都在这里了。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您第一年和第二年都没贴银子，是第三年的时候老太太说要凑趣给舟少爷过个生辰，您这个娘亲不能不拿钱，您才开了这个头的。
去年大公子在南方开了个胭脂铺子赔了钱，也是老太太做主让各人贴一些平账的。只是二公子一分没出，您才贴了二百两。”
白银一边说，徐知仪一边看账本，发现她说的几乎没有错处。
这便是她留着白银的最大原因，如今这个时代想要找个能识字的丫头尚且不容易，更何况是会算账记账的呢？
只要白银不吃里扒外，有些小私心她也可以容忍。
只是她越打算盘越心惊，实在是这个数字远远超过她的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