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中
饶是徐知仪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黄金的话惊了一下，差点把酥糖给一口吞进了肚子。
“你下次说话还是注意着些，至少不要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说。”
七月正是烈日炎炎的时候，徐知仪在徐家住了两日徐父都未曾过问。
眼见着这已经是第三日了女婿还未曾遣人上门，他终究是有些沉不住气：
“知仪你好好跟爹说，是不是与他吵架了才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若是他有错在先，咱们自然要挺直腰杆，若是你有错，咱们也要找个台阶下才是。”
徐逸真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阿姐那么好的一个人，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有什么错处？”
“话虽如此，可夫妻俩总是要过日子的，若是一直没人主动服软，为父只怕后头收不了场。”
“侯府向来最看重脸面，肯定比您考虑得周到。您要是再啰嗦一会儿，可就赶不上西郊的文会了。”
徐父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些什么，徐逸真作势要将他赶走，他也就没再逗留。
“我的好阿姐，你没看爹为着你的事情都要急死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绣花？”
徐知仪依旧没放下手里的绣花绷：“其实你心里也着急得很，只是怕我生气，所以才不说的吧？”
见徐逸真没回答，她又继续道：“阿娘早亡，父亲一直没有再娶，你我小时候固然活得无忧且畅快，可对于后宅里的那些阴私却知之甚少，就连阿爹也是一样。
他总想着以朝堂上的标准来衡量后宅，以为自己只要做到无愧于心，便可避免一切祸端，殊不知有些人自己是脏的，就看谁都觉得不干净。
我在侯府安安分分地过了五年，从未闹过什么脾气，替他养了个儿子，也给他纳了两房美妾，实在是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他要纳妾我也不反对，可他要把花楼里的姐儿带回来，老太太第一个就饶不了他。所以即便是不愿意，老太太也会强压着他来接我回去。以他的本事，最多也就能拖到明日早上。”
徐知仪随口说完，恰好将这一段丝线打了个结。
“既然阿姐有成算，那我就放心了。”徐逸真愣了半晌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徐知仪清楚，他这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林天赐的真面目。
从前她总是对家里报喜不报忧，加上徐家又没个主母交际，徐逸真哪里会知道林天赐是这么个混账人？
说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也不为过。
其实她还没说完呢，她那便宜儿子林回舟其实是外室子，和她根本一点关系也无。
林天赐作为老太太的宝贝孙子，从小就被宠的不像个样子，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在风月之地流连，更是在成婚前就有了外室。
那外室苏潇潇怀了孕，林天赐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要把她接进家来，老太太认为世上断没有还未娶妻就先生子的道理，硬是在一个月内操办了林天赐的婚事。
林家当初之所以找上她，无非就是觉得她没有亲娘教导，徐父只是个六品官员，不足以与侯府相较，是个软柿子好拿捏而已。
说起来苏潇潇也是个没福的，老太太原本打算以通房养着她，待生了孩子再抬为妾室，谁知道她才生了没多久就毁了容。
林天赐嘴上不说，心里却嫌弃得很，渐渐也不再提要抬举她为妾的事了。
没过多久她就服毒自尽，老太太觉得晦气，就让人把孩子记在了徐知仪名下。
正好徐知仪也没有孩子，就权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对外也只说林回舟就是她的孩子，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实情。
上辈子不曾细想过，如今想来，或许老太太一开始打的就是去母留子的主意，否则何以在苏潇潇怀孕的时候，流水一样地给自己送补品？
而且还以体贴新妇为名，很少让她出来见客，也不许她和外人私自联系。
也就是那时，她和闺中好友陆婉晴失去了联系。
“好男儿应当建功立业、志在四方，你成天盘算着这些事情像个什么样子？”
徐知仪知道他不喜欢读书，可为了避免上辈子的悲剧，的确不能再让他这么随心所欲下去了。
“我也不是真的要你中进士，但你自己总该对自己有个期许，至少不能垫底，是不是？”
徐逸真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会试试的。”
“这就对了。若你在下次书院的小测里，能够达到倒数第二名的好成绩，我就送你一个我亲手做的小玩意儿，如何？”
徐知仪为了他能够好好读书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连“倒数第二名的好成绩”这种胡话都说了出来。
至少林回舟那便宜儿子在读书上除了调皮些，可没怎么让她操过心。
“阿姐可要说话算话，区区一名而已，我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能拿下。”徐逸真美滋滋地答应了。
“那我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徐逸真待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黄金脚步匆匆从外赶了过来。
“小姐，姑爷来了——”
徐逸真惊讶地看向徐知仪，却见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恐怕对此早有预料，不由得又佩服了几分。
“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和旁人一起来的？”
黄金回答：“是和府里的宋嬷嬷一起来的。”
那就是了，若没有老太太的人强力压制，林天赐才不可能乖乖在徐府门口等着，怕是早就已经大摇大摆地进府了，说不准还要言语调戏几个年轻貌美的丫头。
徐知仪总算放下了手里的绣花绷：“来者是客，咱们自然要好生招待一二。黄金，你去沏茶。逸真你就留在此地好了。”
“那怎么行？眼下阿爹不在家，我就是我们家里唯一的男丁，总要给你撑撑场面吧！”
“我又不是要去和他打架，人多有什么用？”徐知仪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徐逸真嘴上不情愿地答应了，实际上却悄悄溜进了花厅的屏风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