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薄劲，我怕”

    黑色迈巴赫突然出现在视野当中，横冲直撞，在看到顾栖的那刻仿佛找到了方向。车速飞快，薄劲疯了似的冲过去，而暗处的何修远将狙击枪对准车胎，一枪下去迫使车子失去控制，打滑偏离。

    死死将女孩护在身下，又是几声枪响。

    车子打旋撞倒几棵柳树，周遭一片狼藉，场面顿时慌乱。

    苏云裳吓呆在原地，就见到阿伟从腰间掏出枪，踹开车门将晕死过去的薄知拽了出来。

    连连几枪，从油箱上擦过。

    汽油漏了出来，薄劲抱着顾栖，肩膀发抖，手掌抚上她后背一遍遍安抚，又或者是在安抚他自己，车子冲向顾栖的那刻，他真的害怕，四肢末梢冰冷，神经似乎紧绷到了极点。

    没几分钟，炸裂声响彻天空，价格昂贵的迈巴赫淹没在火海，烟雾升起将半边天染黑。

    薄劲紧紧盯着薄知遇的方向，眼睛凌厉没什么温度，指关节泛白，一瞬不瞬地望着对方，周围人莫名感到一股低沉，压抑，薄劲喉咙哽了哽，身体里藏着的野兽似乎要冲出束缚，愤怒将他包围，燃烧为数不多的理智。

    这个位置，顾栖可以清楚看到笼罩在火光中的车子，车门打开，火焰窜进内部迅速燃烧，火焰仿佛要腾到天上。

    她见过的。

    很久以前就见过——

    汽油味混合着杂物烧焦的味道，眼前再次出现那个场景。她看到一个跟她长相相似的女人，火焰将她席卷，浑身染满鲜血，翻倒的车子将她死死压住，旁边出现好几个陌生人，趁着间隙逼问女人，翻找车内物品。

    什么也没找到，几个人骂了几句，不死心地继续找。

    而她看向另一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让她们不要出来。

    这一次，顾栖看清了那边。

    那儿藏着个女孩，哭声压抑，亲眼看着母亲死在爆炸中。

    等那群人彻底离开，女孩才转过头，满脸泪痕，可怜极了。

    顾栖却惊讶地瞪大眼睛。

    那是自己的小时候。

    此时她就像个旁观者，视角兀地转变，她看到小女孩看向另一边，哭着说：“阿栖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僵硬地转过头，呼吸骤然收紧。

    一模一样的长相，看起来比哭着的女孩要小一点。

    脸上没什么表情，根本共情不到顾慕温的痛苦。

    “阿温——”

    顾栖猛地醒来，像是好不容易找到支撑。身上大汗淋漓，她回到了别墅。身边静悄悄的，没有别人。

    各种画面接踵而来，后颈疼痛剧烈。顾栖翻出抽屉里的水果刀，对着那划了一下，血液顺着伤口流了出来，她取出一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而伤口也在一点点恢复。

    没了这东西，越来越多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

    不安感席卷全身。

    “薄劲！”她慌乱地喊着，下了床到处找薄劲的身影。脑中忽然很乱很乱，顾栖只想找到薄劲。

    打开房门，在房间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

    于是按下通往地下室的按钮，连鞋子都忘记了穿。跌跌撞撞跑着，鞋子不知道去了哪，膝盖磕破好几处。

    那年温初还隶属于哈曼实验室，她研究出能改变人体基因的物质，为了实验，利用顾慕温的基因复制出了顾栖，那物品被植入她体内，自此她再也不可能是正常人。

    从她有记忆开始就经历了许多次抽血实验，被研究，被囚禁，在亮如白昼的实验室，她浑浑噩噩等着死亡。

    车祸的后来，她们被另外一波人带走。

    去了路易实验室。

    体检后，博士发现她与正常人不一样，智力修复能力感知力是寻常人的数倍。

    在实验室的十几年，顾栖是博士最信任的人，她能够自由通行实验室任何一个地方。

    拿到最高权限。

    博士对她很好，不会将她当做实验品，反而会倾尽所有让她努力活下来。

    头一次，顾栖觉得也没必要那么浑浑噩噩。

    “薄劲——”

    久久得不到回应，顾栖崩溃到了极点，睡裙染上脏污，磕磕破破，狼狈极了。

    刚恢复记忆的不安，以及身边没有一个能依靠的人。

    “顾栖！”

    人倏地出现在眼前，顾栖抬起头看向正朝自己走来的男人，紧张焦灼，像是找到了浮萍，她几乎用尽全部力气跑过去，抱紧他。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两人紧紧抱着。

    感受彼此的呼吸。

    “你去哪了？”最后一根线崩断，顾栖哭着质问：“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薄劲，我怕。”

    “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