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忌惮
江芷话落，不待贡布的有所反应，就带着两个小跟班，转身施施然离开了后院。
贡布心中越发感到不安，双眼紧紧地盯着江芷消失的背影。
江芷回到前院，支在院中的“铁三角”上煮着酥油茶。
一旁，多吉正满脸不服的站在拉珍的对面，脚尖朝着院外，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脚底的碎石。
拉珍余光瞥见江芷和贡布前后脚从后院回来，便生生止住了正在训诫多吉的话头。
她双手叉腰站在院里，眼神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拉珍也不是一个蠢人。这会儿她也回过味来了，刚在后院发生的事情，完全是被江芷带节奏了。
死贱蹄子，怎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心眼！
拉珍刚想再耍一下做继母的威风，就被贡布抬手打断了。
“你最近都给我老实点，多想想家里发生的事！还有，你是怎么把多吉教成这般愚蠢的？”贡布走近拉珍身前，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拉珍：！！
提起丢了嫁妆和马匹的事，拉珍便觉得胸口一阵肉痛。于是咬紧了后槽牙，到底是没敢再发作。
江芷无视掉拉珍和贡布之间的互动，让诺布回屋去取两人的碗来，自行用酥油茶冲调了两碗糌粑后，便回到了屋中用餐。
糌粑实际上就是青稞炒面。不同与北方炒面的是，北方炒面是将小麦先磨成粉后炒，而糌粑是将青稞炒熟后再磨成粉。
酥油茶配糌粑，是藏区一日三餐中最为普遍的主食。
藏区不缺牛羊肉类，极度稀缺的是蔬菜水果。若是顿顿吃这个，江芷还真的有点受不了。
空间里的蔬菜水果是不缺，却根本没有拿出来的借口。
等有机会了，再拿出来让诺布改善一下伙食吧。
院外，拉珍正将多吉紧紧护在身后，不让贡布的腰带抽打到多吉的身上。
即便这个小儿子刚当众出卖了她，但她还是舍不得对其下狠手，更别说是让贡布打了。
但显然，贡布这次是被气狠了，腰带无情地抽打在拉珍和多吉二人的身上。
先是被拉珍疾言厉色地训骂，接着又被贡布抽打，多吉扯着嗓子哭嚎着。
阿爸阿妈凭什么这样对他，他有什么错？！多吉满怀委屈，愤懑地瞪着拉珍和贡布两人。
江芷津津有味的看着院中的闹剧，全当是下饭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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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江芷蹙眉看着诺布身上，洗到发白且打满了布丁的袍子。
依这破损程度，袍子估计早就失去了保暖的作用。
将碗中特意给赤古留下的糌粑，倒进赤古的小破碗中，江芷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直起身伸了个懒腰。
“等赤古吃完，你将碗刷干净，就带它出去放放风吧。”江芷吩咐完，便径直朝着拉珍的房中走去。
根据原身江芷德吉的记忆，拉珍房内有好几匹织好的布料。
那是拉珍答应了多吉，下个月给多吉做新衣服用的。
江芷走进屋内，在三人充满防备的目光注视下，径直找到被拉珍小心存放起来的布料，抱起来便打算往外走。
余光瞥见旁边还堆放着一块完好的牛皮，江芷眼神一动，于是也随手捞进了怀里。
“阿妈，那些是你准备给我做新衣服用的！”多吉见状着急地喊道。
“我能不知道吗？！拿去就拿去了，我再给你做！”
拉珍紧紧抓着手中的碗，即便此时心在滴血，却也没拦着江芷的动作。
如今这继女身上邪乎得很，没彻底摸清楚状况之前，还是暂时不要招惹的好。
刚刚她和贡布已商量好，今晚两人轮流看守后院，决不能再让家中丢失一头牲口了。
至于之前多吉在众人面前捅出来，说要将江芷卖给五十岁老头当续弦的事情，贡布自然不会再提。
因为这件事，他从始至终都是知情且默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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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半晌时分，门外传来格桑婶子的声音。
“江芷德吉，你在家不？”
江芷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出门将格桑婶子迎进了屋内。
时日已近中午，除了江芷，家中并没其他人在。
“我给你端了些奶豆腐过来，让你和诺布补补身子。”格桑婶子手中端着两碗奶豆腐，边说着边进了屋，一眼便瞧见了被江芷临时放到一旁的布料。
“哎哟，这咋缝的歪歪扭扭的。”
江芷神色有些不好意思道：“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凉了，我便想着给诺布缝一件过冬的衣裳。可我也是第一次做，手脚又笨。不过能穿上保暖就行，也不讲究太多了。”
格桑婶子心下立刻了然。
这姐弟俩从小都只能捡着拉珍几人不愿再穿的旧衣物穿，又哪里能有过机会，得到过一块完整的布料，亲自缝制过衣服呢！
“那这布料是……”格桑婶子可不觉得，拉珍能舍得主动将这些让出来。
“是我自己去拉珍房中拿的。我既然决定再不看着他们的脸色过日子了，那就要做出来让他们知道，我也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的。”江芷依旧是一副柔弱外表，但说出的话却语气坚定，眼中神情亦然。
“这就对了！要想不被欺负，自己就要先立起来。”格桑婶子面露欣慰之色，犹豫了片刻，又干脆提议道：“你如果信任我且不嫌弃我的手艺，这布料我拿回去，给你和诺布一人做一身过冬的袍子。”
格桑婶子有些心疼眼前身形瘦弱的江芷。
以前便罢了，既然已决定要帮扶这姐弟俩一把，那倒不如好人做到底。
反正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也不费什么事。
“看您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今早也是多亏了有您在。不过，我也不能事事都靠别人，就这做袍子的手艺，您愿意教我吗？”江芷言辞恳切。
格桑婶子闻言，心里对江芷德吉更满意上了几分。
“这有什么愿不愿意的，那你之后每天下午都去我那儿，我都教给你。”
“嗯嗯，太谢谢您了。”
江芷又陪着格桑婶子坐着唠了会儿嗑，格桑婶子便起身告辞了。
刚送走格桑婶子，诺布便带着赤古放风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两个有些面熟的人，瞧着正是今早在后院里围观的人。
也是给江芷和诺布送吃的来的。
江芷满含感激地挑着些不贵重的收下了，过于贵重的便婉言谢绝了。
诺布在一旁看的不解，开始还搞不清眼下的状况，后面隐约间便有些懂了。
他严肃地板起一张小脸，对江芷道：“阿佳，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无功不受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