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各怀鬼胎
次日早晨，景仁宫内，宫妃袅袅婷婷，约好了似的来得整齐。
除却有孕的初彤，抱病多日的端妃与莞常在，华妃倒是罕见地派了周宁海来告病。
皇后有些微微的诧异，华妃嚣张跋扈，请安多是最晚那个，但因着手里的协理六宫之权，她从不轻易告病。
而华妃出身武将世家，身子一向强健，昨日请安她还无事，怎的今日便病得起不来了？
但看着周宁海哭丧着脸，一副天都倒了的架势，皇后虽不知华妃卖得什么药，也做足了贤良疼爱的姿态。
“昨日请安还见着华妃，今日便病得如此严重，可是底下人办事不尽心？”
皇后这话看似关怀，实则有些诛心，一是当着众妃的面暗示华妃装病，二是借口翊坤宫宫人办事懒怠，试图替换翊坤宫的人手。
周宁海作为华妃手下总领太监，自是不会轻易踩进皇后的坑里。
“回皇后娘娘的话，昨儿晚上我们娘娘看着月色明朗，贪喝了几杯。今早起来，便头疼欲裂，已经请了太医来看过了，太医说这两日要好生歇息。”
周宁海回答滴水不漏，但也在皇后意料之中。
皇后只以为，华妃是被韵贵人有孕的消息所刺激，一时赌气想不开。
不过也是，多年来，华妃除了当年流下的那个男胎，再未有过身孕。韵贵人入宫不过数月便怀上了皇嗣，她着急也是应该的。
“那回去嘱咐华妃好生歇着便是，都是自家姐妹，本宫不会为请安这点小事与她计较。”
皇后摆了摆手，一脸的关怀备至。
华妃的告病像一段小小的插曲，让景仁宫寂静了片刻后，又接着熙攘起来。
“华妃这哪儿是贪多了头疼，怕是听了什么消息，肝火旺盛上火了吧！”
“齐妃娘娘说的是！这有的人呢，虽是受宠多年，但肚子迟迟不见动静，这旁人怀上了，可不是就该她上火去？”
最先开腔的还是齐妃和富察贵人两人，这也难怪她们关系好，阖宫就属她们爱嘴人闲话的。
当然，这话若是当着华妃的面，她们倒也是不敢说的，这不是华妃不在么。
但华妃手下的丽嫔与曹贵人却是结结实实听在耳朵里，曹贵人听罢，只给丽嫔使了个眼色。
“华妃娘娘如何，也轮不到齐妃与富察贵人议论，皇后都没发话，你们倒在景仁宫大放厥词，是觉得你们比太医会瞧病，还是比皇后更圣明？”
丽嫔在曹贵人的提示下，难得也聪明了一把，一击击中要害，堵得齐妃与富察贵人二人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皇后本也乐得看华妃热闹，但看到齐妃二人被堵得无话可说，还用的自己做筏子，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快，暗恨齐妃与富察贵人不中用，但她也没忘了今天的目的。
“有桩喜事，想必诸位妹妹也都知道了。昨日永寿宫的韵常在被诊出有孕一月有余，皇上已经下旨，晋了贵人位份，妹妹们也要努力才是。”
底下本已经平息的争端再一次被挑起，后宫嫔妃议论纷纷，其中还是当属齐妃与富察贵人最起劲。
“这……不过短短两三月，便从宫女升到了贵人！这大选进宫的姐妹，有的还一次都未晋封过。皇后娘娘，这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合规矩！”
齐妃面露不满，直接嚷了出来，多半低位妃子也有感地跟着看向皇后。
“齐妃娘娘此言差矣，咱们啊，再怎么都是正经官宦人家出来的女儿，哪里比得上那起子野路子的手段呢？”
富察贵人语带嘲讽，月前她才说初彤此生必止步常在贵人之位，今日她便和自己平起平坐了，甚至初彤还有封号，比她高上一等，这让一向自诩出身高贵的富察贵人实在难以接受。
而初彤的晋位，让一向淡然的眉庄也有些不安。但她一向是不肯在人前失态的，只神色平淡，恍若万事都不在意。
可若是仔细些，便能发现眉庄眼中也尽是郁郁之色。
最末坐着的陵容更是心中苦涩难平，但心细如她，哪怕隔得稍远，她也望见了眉庄神色。
见到眉庄不悦，她心里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以往只有她饱受这等屈辱，这下高贵如眉姐姐、富察贵人，不也是一样受此侮辱么。
皇后坐在上首，将后妃言行尽收眼底。六宫对韵贵人的怨气颇深，倒是令她十分满意。
“韵贵人有孕是韵贵人的福气，皇上膝下子嗣不丰，若是生下个聪明伶俐皇子，封赏嫔位执掌一宫也未可知。”
皇后摸了摸护甲，语气悠悠地说道。看似感叹初彤有福，实则言语中尽是挑拨。
听到此话，底下嫔妃更是齐齐变脸，齐妃尤甚。
嫔位已是宫中高位，四妃六嫔皆有定数。而坐上嫔位就能被称作娘娘了，这哪里还是她们这群小主可比的。
齐妃则想得更深些，皇上子嗣不多，存活至今的只有她的三阿哥和养在圆明园的四阿哥、五阿哥。圆明园的两位阿哥不为皇上所喜，多年来皇上也不曾见过几面。只有她的三阿哥养在宫里，时不时还能与皇上见上一面。难得的是，三阿哥是名副其实的长子。
只是三阿哥随她这个生母，脑子不甚聪明，在御书房也老是被师父说教，皇上也经常因此生气。且她本人虽在高位，却也因为年老色衰还不通眉眼高低，失了皇上的宠爱。
但若有心，她的三阿哥未必不能争一争那个位置。
甚至可以说，三阿哥是当前最有望于大位的皇子。
而皇后的话却让她有些心惊，若是韵贵人生下个聪明伶俐的皇子，凭皇上对韵贵人的宠爱，哪里还有她三阿哥的位置，齐妃一时间也盘算起来。
皇后看着众人的脸色，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故作担忧地提醒道，“韵贵人有孕方才一月，前三个月正是胎儿最不安稳的时候。本宫已免了她这三月的请安，菩萨保佑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才是……”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臣妾等敬服不已。”
众妃面上对皇后一片尊敬，心里却各怀鬼胎。
“也望各位妹妹早日诞下子嗣，为大清开枝散叶。这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
皇后达成了目的，自然笑得一脸慈和，开口结束了请安。嫔妃们也都一一拜别了皇后。
景仁宫外，晴色方好，春光初绽，却无人有心欣赏这美景。
眉庄邀了陵容，一同前去碎玉轩看望甄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