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孕
安陵容到碎玉轩时，眉庄已经在里面了。
她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便也没让人通传。
而她一路好容易收拾出一副还算平静的表情，在听到两人的话时彻底破碎。
“这余氏当真是手段了得，才第二日便晋了常在。早上给皇后请安时，我看陵容面色便不好，怕也是要多心了。”
“这……都次年了，陵容竟还未侍寝，硬生生让余氏踩到了头上……”，甄嬛闻此消息也是唏嘘不已。
“你若是真想帮陵容，合该好好将养着身子才是。若非妹妹还在病中，以你的才貌，定能得宠，届时你我姐妹再好好照拂陵容也不迟。”
眉庄一语，直接给甄嬛说得面红耳赤。
“姐姐真是不害臊，这种话岂是能随便说的！”
殿内一片嬉笑欢声，安陵容只如坠冰窖。
果然，她成了阖宫的笑话。
连病中的莞姐姐都知道，她是个不中用的。
沈姐姐和莞姐姐出身高贵，她们才是一路的人。
而她，不过是她们得宠时锦上添的花儿罢了。
安陵容不知自己是怎么进入殿内的，也不记得自己都聊了什么，直至回到延禧宫，倒在乐道堂的床榻上，她也只觉得心中一片空茫。
要她沦落到她母亲那般下场，她是宁死也不愿的。
这宫中孤寒无比，旁人都是靠不住的，她只能靠自己，去争，去抢。
——
不管宫中如何光景，日子总在一天一天过下去。
初彤接连承宠五天，六宫怨言无数。
但不管后宫嫔妃如何进言，皇后顾及皇上心意，也始终未曾表示。
而华妃虽也常拈酸吃醋的，但此时她心思都在自己吩咐颂芝的事情上面，一时倒无心留意旁人。
终是太后出手，与胤禛交谈了几刻，这才算断了初彤的独宠。
胤禛在养心殿独自歇了三天，便开始重新宠幸起各宫嫔妃。
而翻到的第一人，便是延禧宫的安答应。
安陵容进宫后饱受冷眼，虽有眉庄甄嬛的接济，却也始终没有底气，被磋磨得怯懦不堪。且她自觉出身低微，容色也不甚娇艳，自幼被母亲的悲惨遭遇吓破了胆子。
好端端的侍寝之夜，她却自卑自怜，恐惧不已。
好在凭着心中一口气吊着，倒也强迫着自己不失了体统。
故而，皇帝虽不甚满意，但也并未闹出原剧中完璧归赵的戏码，只不过陵容之后也恩宠平平罢了。
过后，华妃，沈贵人，欣常在，曹贵人……一时间，也算得上雨露均沾，六宫一派和谐。
初彤得宠时，撒娇卖痴求了胤禛，送了几个有才情的嬷嬷，来教她琴棋书画，识文断字。
如果只有容色上的吸引，那必不得长久，且无法扎根于人心。
只有灵魂上的共鸣，才能触碰到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她虽有自有才情，但也要有合适的理由拿出来用不是？
——
紫禁城的冰雪逐渐消融，光枯的柳条也抽出几缕新絮。
春光灿然，后宫宁静。
直到传来一则消息，韵常在有孕一月有余。后宫的死水重新沸腾，永寿宫也再一次热闹起来。
各宫各院皆是心怀鬼胎，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
永寿宫素心堂里，太医前来诊脉时，胤禛恰好也在。
胤禛原以为初彤身体有什么不足之症，却不成想江太医号完脉却是一脸喜意。
“恭喜皇上，恭喜韵常在，韵常在有孕已一月有余了！”
胤禛也无不激动，他后宫子嗣不多，远比不上先帝子嗣繁盛，因此每个孩子都弥足珍贵。
当然，养在圆明园的那两位阿哥不算。
“传朕旨意，永寿宫上下赏三月份例。”
身侧的初彤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笑得一脸母性柔和，看得胤禛更是怜爱不已。
胤禛从小便不曾享受到太多母爱，而此时初彤的反应，也恰恰戳到了胤禛心里柔软的那个角落。
而在胤禛看不到的地方，初彤眼中却隐隐带着寒光。
——
景仁宫中，剪秋勉强扯出平和的笑脸，打发走了来传话的小太监。
今日是十五，皇上来皇后宫中的日子。却不想，听到如此消息。
皇后只着中衣，坐在镜前，对镜抚摸着自己眼角的细纹，脸色疲乏而失落。
“皇上呢？”
“在永寿宫陪伴韵常在呢，韵常在有孕，想必皇上会来得晚些。”
“是啊，韵常在到底年轻，又是初次有孕，皇上偏宠些也是应该的，到底皇家子嗣精贵。”
皇后语气平淡，观其神色，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一般，但手指却悄然攥紧了自己手中的东珠耳环。
“娘娘，若咱们的大阿哥还在，哪里轮得到她风光……”剪秋面露不忿，替皇后不平道。
若大阿哥还在，就是中宫嫡长子，这些庶子又哪里上的了台面。
皇后也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孩子，神色渐渐恍惚，疲累的眼神中也透出凄然与怨恨。
“是啊，若弘晖还在，本宫哪里还要如此费尽心思……”
“皇上驾到——”
皇后与剪秋相视一眼，摆出一副贤良温婉的模样走上前去。
胤禛快步走进景仁宫，脸上是遮不住的喜意。
“恭喜皇上了，韵常在有福，初入宫闱不过数月便身怀有孕，臣妾已着人免去韵常在三月请安，以求龙胎安稳。”
闻言，胤禛难免兴奋地笑出声来。
“原以为妮子年纪小，没想到不过数月便有了朕的子嗣。朕打算，晋韵常在为贵人！”
皇后脸上几不可见地一僵，又见胤禛一副兴头上的架势，倒也不好贸然阻拦，只好小心斟酌道。
“韵常在有孕确是喜事，皇上要嘉奖也是应该的。只是韵常在到底资历太浅，出身也……总归不甚体面。不若待韵常在生下皇嗣，再行晋位也不迟啊。”
宫中怀胎生子不易，尤其是低位妃嫔，能平安诞下龙裔之人少之又少。
而怀胎十月，动手的机会数不胜数。
退一步讲，韵常在好命，挺到生产，一尸两命或去母留子也不少。
最坏，韵常在平安诞下皇子，但产子后晋为贵人，贵人身份也无法让她亲自养育皇子。
而皇上也不会允许华妃做孩子养母。到那时，她也可以将韵常在的孩子养在自己膝下。
毕竟，三阿哥蠢笨，总得两手准备才是。
胤禛闻言，虽明白皇后说得有道理，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却隐隐不愿意委屈了初彤。
“朕登基以来，宫中少有这样的喜事。韵常在侍上恭谨，为人谦和识礼，从不惹是生非。且她虽是包衣，但兄长在前朝也算勤勉。左不过是个贵人之位，也算不得什么高位。早日晋封也好让她安心，往后好好养胎才是。”
胤禛摆摆手，沉浸在自己的欢悦里。
皇后见事情无可反转，只得陪笑称是。
不过短短几月，初彤晋封的旨意再一次传晓后宫。
而这一次，有更多人坐不住了。
在这个看似寂静但实则暗流涌动的夜晚，一个不起眼的宫女，在颂芝的掩护下，趁着夜色进入了翊坤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