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为了生儿子有多拼
阴暗简陋的柴房里躺着个手脚都被捆着的女孩子。
吱呀，柴房门被打开，刘氏端着碗稀粥进来。
“想通没，愿不愿意嫁给绸缎庄王掌柜的二儿子了？”
大花哼了声，扭过头。
刘氏顿时没了好脸色。
“人家愿意娶你是你的福气，知道我跟你爹费了多大劲才让王掌柜看上你吗？王二公子虽然是个傻子，可王家比咱家富裕多了，嫁进去就吃香喝辣，不比许大郎那个穷小子强？”
“我告诉你，我跟你爹已经答应了，你不想嫁也得嫁，聘礼都收了！”
刘氏把碗凑到她嘴边，大花闭紧嘴巴不肯吃饭。
“我不吃，我不要嫁给王二，非要嫁，就把我尸体嫁过去算了！”
刘氏给了她一嘴巴，撬开嘴就往里头灌。
“想死？门都没有！我们把你养那么大，可不是为了让你死的，要不生下来的时候，早就把你掐死了！”
灌完稀粥，刘氏这才站起来，不像亲娘，倒像不把人命当命的拐子。
洗了碗回到屋里，刘贵正给刚从牙行买来的儿子夹肉。
“光宗啊，往后你就是我儿子，有啥好吃的都有你的一份。看见你那六个姐姐了吗？大花过几天就嫁人，我们就是拿她的聘礼买的你，等其余五个姐姐也都嫁了人，她们的聘礼正好给你吃肉娶媳妇。”
被改名刘光宗的就是沈谦。
桌上只有他们俩，除了被关在柴房的大花，其余几个女孩只能蹲在厨房吃。
沈谦笑眯了眼。
“谢谢爹！在牙行里看见娘的时候，我就知道来咱家准没错！”
“我亲娘偷汉子，让我亲爹抓着给休了，后来又娶了个后娘，生了个小弟弟，就不要我们兄弟俩了。”
他抬起胳膊，“看看把我饿的！没肉吃不说，还得天天干活，干不好就挨打。”
“只要给我肉吃，你们就是我亲爹亲娘。他们不要我有的是人要我，等我有本事赚了钱，都孝敬你们！”
夫妻俩对视一眼。
虽说沈谦年纪大了点，记事了，可嘴甜，在牙行的时候就一口一个爹娘。
他们是表兄妹，结婚快二十年，生了六个全是闺女，眼瞅着年纪大生不动了，这才买了个儿子。
沈谦的亲爹娘对他越不好，他们就越高兴，这样才能养的熟。
瞅见胳膊上头的疤痕，心疼得刘氏哎呦一声。
“娘的心肝宝啊，他们怎么舍得！你放心，到我家来活儿有你姐姐们干，你只要躺着睡觉跟玩儿就行，等长大了，给我们生个大胖孙子。”
沈谦嚷嚷，“我不！生一个哪够，我要生十个八个，给爹娘传宗接代、光宗耀祖！要不就对不起我的名字！”
“好好好，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生得越多越好！”
沈谦屏着呼吸才没被刘氏身上这股味儿给熏死，直翻白眼。
“可是娘啊，生几个光拿嘴说没用，我那么瘦、那么矮，不吃点好的，怎么给咱家生儿子？你们得多给我做点好吃的！”
刘氏：“好好好，娘明儿就给你买猪肉，再给你做身新衣裳。你大姐的婆家大方，光聘礼就给了五两银子还有两匹布，买完你还剩下二两，都给你买肉吃！”
沈谦转了转眼珠，“才二两怎么够，肉那么贵，吃半年就差不多没了！二姐才十三，离出嫁还要好几年，这几年我就饿着吗？”
“那你想怎么办？”刘贵有点生气了，有肉吃就不错了，还蹬鼻子上脸，就算亲儿子也没这么不客气的。
沈谦：“想办法赚钱啊！光种地当然没钱。爹，你那么壮实有劲，种完地还能去给人扛大包！娘可以在家洗衣服，赚一个铜板是一个铜板。”
“你倒是给安排得清楚！”刘贵的语气更生气了。
宠着他是因为他是他们的儿子，可当儿子的，也不能给老子指手画脚、在老子头上拉屎撒尿。
沈谦笑嘻嘻抱住刘贵的胳膊，“我也舍不得爹娘那么累，可长不高怎么生儿子？其实我一点都不爱吃肉，闻见就想吐，不信你看！”
他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果然干呕起来，然后“费劲”得咽下去。
“可为了生儿子，别说吐，就是把我嗓子拉串了也要吃，咱老刘家就指着我这个顶梁柱了！”
竟然还有不爱吃肉的。
沈谦难受的样子又不像作假，说的话也有点道理。
刘贵动摇了。
“等我给你们生了孙子，还得养孙子，不是也要钱？就算赚的钱不给我花，存起来给孙子、给你们养老也行，谁还嫌弃钱多。”
是啊，谁嫌弃钱多呀。
再说买来的终究是买来的，不对他好点，跑了怎么办，先下血本让他吃点好的，后头就不用了。
刘贵又给他夹肉，“爹娘咋会不舍得给你花，明天我就去扛包、你娘就去洗衣服。”
沈谦干脆端起那盘肉，直接往嘴里倒。
“一片片夹多麻烦，累着爹我该心疼了。恶心几回不如恶心一回。我的一次都吃了吧！”
吧唧吧唧。
刘贵：“……”
他还想吃几片呢！
刘贵跟刘氏果然按照他说的去找活干，不到深更半夜刘贵都回不来，累得吃几口饭倒头就睡。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歇两天。
沈谦又是捏肩又是捶背。
“爹啊，少去一天就少赚十几个铜板，我就少长二两肉、你孙子也晚出生两天。我多恶心点多吃几口没啥，回头十个八个孙子，变成一两个可怎么办。”
刘贵想了想十个八个孙子围着他的样子，咬牙。
“明儿我接着去！”
沈谦又是一通好话夸他厉害，把刘贵夸得晕头转向，只觉得自己是大力士，一边肩膀能抗十个麻袋！两边就是二十！
二十二十又二十。
抗的不是麻袋，都是钱！
沈谦撇嘴，你们知道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为了生孙子有多拼吗？
这就是了。
可惜拼归拼，刘氏去哪儿都要带着他，根本不给他自个儿待着的机会。
娘啊娘，再不来救我，我真要在这给人生孙子了。
刘家又是卖儿子、又要嫁闺女，还拼命赚钱，自然引得乡邻在背后说闲话。
刘贵的姐姐打婆家过来，神秘兮兮。
“买儿子干啥，有那个钱干点啥不好？不过买就买了，我找大师问了，人家说养个别人的儿子，可以给带个亲儿子来，我特意花好多钱弄来的秘方！”
小声说完，瞅了眼支棱着耳朵的沈谦。
刘氏把他赶了出去，叮嘱二花看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