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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圣意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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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两日,杨延和递交辞呈三次,消息一经传开,其门生故吏接连前来拜望,然而杨府府门紧闭,前来拜访之人不得不黯然离去。

    杨府书房,杨延和站在门内,凝视着房间里的一切,目光停留在书案上时,往昔他伏案奋笔疾书的画面不禁浮现在眼前,眼神中渐渐流露出眷恋之情。

    就在此时,书房门外不远处,匆匆前来的管家突然驻足。

    书房外,杨延和的侧影清晰可见,后背微曲尽显落寞,再加上杨府寂静环境,其身影略感悲凉。

    “进来吧!”可能是感觉有人在注视自己,杨延和低沉的唤了一声。

    管家闻言,这才慢慢向书房而去。

    “老爷,事情都安排妥当了。”管家心情低落,小声禀道。

    自杨延和第一次递交辞呈后,杨府就开始遣散府中下人,仅仅留下管家和几名随从,此时的杨府也都已收拾完毕,只需静等皇帝旨意。

    “老爷,会不会是您会错意了?”杨府迟迟未等到圣旨,管家心生迟疑,小声试探的问道。

    “不会的,安心等着吧,旨意很快就会来的。”杨延和岂能不知李道源的用意,他递交辞呈,李道源却留中不发,不过是帝王惯用伎俩罢了,俩人对此也是心照不宣。

    杨延和所料不错,就在他同管家说话之际,一群禁军快速出了皇宫。

    “刑部尚书何在?”为首的禁军手持圣旨,昂首阔步的向刑部大堂而来,随着一声高喝,其身后的禁军快速站开,肃穆挺立在两边。

    一衙役闻声,迅速从大堂内侧而出,在见到是禁军前来宣旨后,又躬身退去,快速向内衙而去。

    片刻后,刑部尚书董茂全,领着刑部一众官员匆匆赶来,见禁军手持圣旨伫立在大堂上方,脚步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众人来到大堂纷纷躬身跪拜候旨。

    “奉陛下口谕,赐杨学明无罪,即刻释放,交由禁军带走。”刑部大堂响起禁军威严的声音。

    刑部尚书面色凝重,稍作迟疑后领旨起身,领着禁军快步向刑部大牢而去。

    “老爷,老爷,宫里来旨了,公子回来了”杨府管家,急匆匆的向书房小跑来,一边跑一边欣喜的高呼道。

    “快,快,大开府门,迎旨。”杨延和闻声,火速走出书房,见管家还往他这边赶,急忙挥手向其吩咐道。

    管家见状,慌忙转身向府门方向赶去,而杨延和则是紧随其后。

    “父亲,父亲,孩儿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您了。”杨学明离府数日,再次回府恍如隔世,面色呆滞中又透着难以置信的惊疑。在见到杨延和赶来的那一刻,内心中的屈辱和后怕瞬间涌现,再也抑制不住的奔向自家父亲,跪在杨延和腿边痛哭道。

    “好啦,好啦,莫要做这般丑态,没事了,没事了”杨延和低头看着自家儿子头发零散,很是动容,慈目笑意挂在脸上,温声安抚着。

    “杨大人,陛下旨意在此,还请您自行拜读,我等任务已完成,就不再叨扰了。”领头的禁军见杨家父子重逢之状,就没有宣读圣旨,说着便将圣旨放入跪拜接旨的杨延和手中,匆匆离去。

    杨延和在安抚好自家儿子后,便吩咐管家安排离京事宜,而他却是去了一趟书房,见书案上的奏折墨迹已干,轻轻将其收起揣在衣袖里,独自一人出了府。

    帝都付家。

    “杨相,请落座。”御史中丞付岩松,对杨延和的到来颇感意外,将其引入客堂后,谦和说道。

    “付大人,这‘杨相’二字杨某实属不敢当。如此关头,付大人还能见杨某,杨某深感荣幸。”杨延和将自身姿态放的很低,也许是他念头通透,对那些虚名没有往日那般在意了,谦逊开口应道。

    这两日,杨延和告老的消息在帝都传的沸沸扬扬,他付岩松也有过耳闻,然而,他对此并不相信。此时,听到杨延和亲口所述,既吃惊又疑惑,赶忙问道:“杨相,您为何要这般做?”

    杨延和对付岩松依旧称自己为‘杨相’,心中微暖,也没再纠正,随后苦笑一声,看着付岩松反问道:“付大人,那日朝堂您老弹劾卢崇文,也有陛下的意思在其中,对吧?”

    付岩松神情明显一愣,转而又有一丝恼意,低沉质问道:“杨相何意?此次前来,是专门责问老朽的吗?”

    面对付岩松的质问,杨延和并未在意,因为他从付岩松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同时也印证了他的猜测,于是赶忙回应道:“付大人误会了,杨某此话并无责怪之意,杨某即将远离帝都,临别之际不过是想证实心中一些想法罢了。”

    付岩松见杨延和如此说,脸上怒意也渐渐褪去,稍作犹豫后,缓缓开口说道:“不错,那日您让府里管家寻我,管家将风趣阁的事情告知我后,圣上的密旨也到了。”

    杨延和听闻,小声的道了一句:“果然!”

    “付大人深得陛下信任,杨某实在羡慕的紧,如此一来,杨某也就放心了。杨某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托,待杨某离去后,劳烦付大人将此物转呈给陛下。”杨延和心中的猜测得以证实后,也不再有所顾忌,伸手在袖口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奏折,说着就起身向前两步,递给付岩松。

    “这是”付岩松盯着杨延和手中的折子,并没有立马伸手去接,狐疑的抬眼问道。

    别人都说:“人老成精。”说的一点都不假,付岩松在朝多年,在杨延和掏出这折子的那一刻,就感觉此事不简单,他可不敢冒然答应。

    杨延和自然也知晓付岩松心中有所顾虑,他同付岩松同朝为官多年,交情算不上有多深,如此大事他可不敢交由旁人,颇为无奈的开口说道:“杨某一生求人次数寥寥,如不是为了家人性命,杨某断然是不会劳烦付大人的。”

    杨延和如此一说,付岩松则是浓眉紧皱,脸上严肃了几分,心中隐隐有所猜测,稍作深思后,伸手接过折子,盯着手中奏折愈发感觉沉重。

    “杨相,这其中所述,老朽可否一观?”付岩松面色凝重的问道。

    “此物已交予付大人,付大人自然可阅。”杨延和慢慢的回到位子旁,曲身落座,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句。

    付岩松在得到杨延和的应允后,缓缓展开手中的奏折,越看则是越心惊,草草看了前半段就已知晓杨延和的用意,急忙将手中奏折合紧,迫切开口道:“杨相,您这是要”

    杨延和倒是很乐意看付岩松这般吃惊的表情,脸上笑意大盛,静静地看着付岩松久久不语,此时的杨延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颇有一股世外高人的意味。

    “付大人,杨某全家性命就托付于您了。此次回乡,山高路远,杨某全家能否活命,全凭付大人一念之间。”杨延和沉寂良久,此刻他的心境难以描绘,既有看淡生死的洒脱,又有归去的无奈,同时又透着一股可惜之态。

    “杨相大义,此事有益于社稷,老朽定然不会辜负杨相所托。”付岩松大义凛然的向杨延和保证道。

    “有付大人这句话,杨某便可以放心离去了。不过,可惜啊!杨某是真想看看,届时那卢崇文是何嘴脸,哈哈哈!”杨延和见付岩松如此保证,也没了后顾之忧,嘴上说着可惜,可神情尽是幸灾乐祸之态,随后便发出一声爽朗笑声。

    “杨相倒是洒脱,此时还有心情说笑。”付岩松笑着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笑道。

    或许是被杨延和的笑声感染了,付岩松看了看手中折子,不由得就想到了什么,也笑呵呵的开口道:“此物一旦公布于庙堂,卢相的脸色怕是不太好看,哈哈哈!”

    杨延和听付岩松如此一说,脑海中立马就有了画面,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随即又开口大笑了起来。

    付家客堂,俩人的笑声渐渐消失后。

    “付大人,杨某还要赶路,就不再逗留了,如有机会,杨某定会同付大人彻夜畅谈。”杨延和见此般事已了,便起身离去。

    “杨相,老朽就送您至此,珍重。”付岩松将杨延和送至府门,拱手道别。

    “付大人,后会有期。”杨延和也向付岩松抱了抱拳,随后转身离去。

    付岩松驻足目送,看着杨延和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奏折,眼中生了一丝悲凉,直到杨延和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紧握手中奏折,转身向府内而去。

    杨延和回府后,管家都已安排妥当,三辆马车也准备就绪。杨延和同其儿子共乘一辆,其一妾室和不满十岁的女儿共乘一辆,剩下一辆则是拉着一些日常所需之物和书籍。

    管家驾着马车在前,几名随从骑着马,紧随马车之后,缓缓向帝都东门而去。

    马车驶出帝都东门,管家被自家老爷叫停,杨延和撩起马车侧窗帷幔,探头向身后看去,见帝都东门与来时依旧,稍作踌躇后,令管家驾车缓慢而去。

    卢季恩在刑部亲眼见着禁军带走了杨学明,同刑部尚书董茂全在刑部后衙揣摩半晌,最后都未能明悟圣意。紧接着,又闻杨延和携家眷匆匆离京,卢季恩再也坐不住了,急忙离开刑部,直奔卢府。

    卢府,卢季恩回府后,慌忙向书房而去。

    卢府书房,卢崇文因风趣阁一事,无心当值,一连数日都未出府。

    “父亲,陛下赦免了杨学明,那杨延和携家眷离京了。”卢基恩在见到卢崇文后,赶忙惊慌禀道。

    卢崇文绞尽脑汁都没看透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他知晓风趣阁一事是杨延和在报复自己,李道源将此事交给圣察院彻查也是在针对自己,可是这两日却迟迟不见圣察院有所动作,这般是为何?此为卢崇文不解之一。

    皇上召见杨延和,杨延和随后就上书告老,皇上与杨延和在谋划什么?他卢崇文也猜不透。

    戍边军棉服作假一案早已审讯完毕,皇上却推迟不做定夺,皇上到底在想什么?他卢崇文也不得知。

    卢季恩这两日对杨家父子憎恨的紧,因风趣阁一事,他被自家父亲责罚,在大堂跪到深夜。此间听闻杨家父子平安离京,心中恨意难消,又见自家父亲愁眉不展,一直沉默不言,顿感大急,赶忙轻唤两声:“父亲,父亲”

    “哈哈哈!”卢崇文好像有所悟,突然大笑一声,笑声充斥整个书房。

    卢基恩被自家父亲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惊愕的看着卢崇文,试着唤道:“父亲?父亲”

    “季恩,你赶快去一趟郑家。算了,还是为父前去吧。”卢崇文本想让卢季恩去郑家请郑山河前来的,转头看向自家儿子呆愣模样,随即又改口道。

    卢崇文说着便动身离开书房,卢季恩稍作迟疑,也紧随其后,离开了卢府。

    卢家的马车快速驶过城南街道,最后停在郑家府门外。

    郑家家主郑山河听闻卢崇文拜访,大开府门,亲自前来迎接。

    “世侄,今日怎会得空前来看望老叟?”郑山河对卢崇文的到来很是欣喜,特别是见到卢崇文泰然自若模样,一直悬着的心也稍稍落地,笑着打趣道。

    郑山河求助卢家就戍边军棉服作假一案,想让卢崇文遮掩一二,然而卢崇文却不予以援手,郑山河对此颇为恼怒,可当听闻卢崇文身陷风趣阁一事后,心中怒火也就消散了不少。卢崇文这两日一直未出府,今日前来,必定是那戍边军棉服作假一案有所转机,故此,郑山河才笑脸相迎。

    “郑世伯,您老这话,小侄可听出一丝怨气啊。小侄一直未来拜见您老,还望郑世伯宽宏大量,莫要同小侄计较。”卢崇文满脸笑意,对郑山河躬了躬身,歉意说道。

    自从卢崇文升至宰相一位,便有意疏远世家,这郑家府邸也不曾再来过,世家之人几次拜访,他都未接见,此次前来也是形势所迫,他也别无办法。

    “世侄哪里话,世侄此次前来,老叟甚是心悦,还请府内叙话。”郑山河闻言则是会心轻笑,随即邀请卢崇文父子入府。

    郑家客堂,卢崇文落座后,抬手端起茶桌上的茶盏,轻轻拨弄两下,盏中茶水冒着热气,又轻吹两下才送入嘴边。

    “世侄此次前来,可是为棉服一事?”郑山河见卢崇文没有开口之意,他也并不在意,这几日,他提心吊胆,生怕皇上一怒之下抄了郑家,于是开门见山的问道。

    “郑世伯,那杨延和携家眷归故里,您老可有耳闻?”卢崇文放下茶盏,并未直接答话,反而问起杨延和一事。

    “老叟也是刚刚听闻,不知此事与老叟有何干系?”郑山河知晓卢崇文话中有话,有些疑惑的问道。

    “郑世伯,那杨延和贪念权位,结党营私,小侄虽为左相,但也甘拜下风。此次,杨延和舍弃相位,保子平安,此举甚妙啊!”卢崇文见郑山河还未能悟出这其中利害,不禁开口提点道。

    卢崇文话音刚落,只见郑山河皱眉沉思,显然是听出了卢崇文的话外音。

    “世侄是想让郑家效仿杨延和?可,可是郑家并没有圣上看中的东西啊?”郑山河思索片刻后,心中一时间犯了难,他倒是想同杨延和一般,与皇上李道源做交易。然而,郑家除了有些钱财之外好像没有其他拿出手的东西,直接送钱,皇上显然看不上,不然早就抄家了。

    “郑世伯,您老是当局者迷,筹码就在跟前,您老好好想想,郑家是因何犯事的。”卢崇文摇了摇头,不得已再次提醒道。

    “世侄是说,棉服?”卢崇文一语惊醒梦中人,郑山河瞬间明悟,惊呼道。

    卢崇文见郑山河终于想到棉服上,这才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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