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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朝堂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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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都皇宫,圣书阁。

    “陛下,圣察院翁大人在外求见。”高和脚步轻柔,迈着小步快速来到书案前,见李道源正审批奏疏,则轻声禀报了一声。

    “嗯,让其进来。”李道源听闻,并未停下手中动作,不曾抬头的应了一句。

    高和闻言,则是后退两步,转身离去。

    片刻后,高和领着翁怀安入内,随后又朝着几位候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几位小太监迅速躬身退出了房间,高和也静候在门外。

    “臣,圣察院翁怀安,见过圣上!”翁怀安锦衣红襟,向上位的李道源曲身跪拜道。

    “起来吧!”上方传来李道源回应声,翁怀安拜谢后起身。

    翁怀安起身后,见上位的李道源正伏案疾书,便没有出言打扰,静静的退在一旁伫立候着。

    大约半盏茶后,李道源这才停下手中动作,轻轻地将手中的笔放在砚缘上,缓缓抬头看向下方的翁怀安,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出言向翁怀安问道:“可是卢崇文出手了?”

    翁怀安闻言,快速上前两步,躬身答道:“正如圣上所料,卢府准备了数日,今日才以雷霆手段对大理寺卿动手了。”

    “噢?”李道源身子微微一倾,将手肘撑在椅榻一侧的软枕上,对于翁怀安所述很是感兴趣,好奇的应了声,并示意翁怀安继续。

    翁怀安见状,没有迟疑,快速的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细数讲与李道源听。

    “嗯,很好,这才是他卢崇文该有的样子嘛!”李道源在翁怀安不紧不慢的讲述下,很快就知晓了所有事情,对于左相卢崇文的行事手段则是大为赞赏。

    “卢相的手段确实凶狠,双管齐下,那大理寺卿全家就难以有活口了。”下方的翁怀安见状也随之附和一句。

    李道源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随即脸上略带笑意,话锋一转,盯着翁怀安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聚福楼的酒水不错,不知是真是假,翁卿,你可有过听闻?”

    “扑通!”翁怀安闻言,急忙跪下重重叩首,动作行云流水,接着惊慌开口认罪:“陛下,臣有罪,臣不该欺瞒陛下,私自经商,请陛下处罚。”

    当年,李道源还是太子时,暗中让翁怀安组建了这群暗卫,其主要作用则是潜入众诸侯国,获取诸侯国动向和意图,必要时可行分化挑唆之事。

    起初,这暗卫人员数量并不多,所需钱财开支稍加控制也能勉强够用。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暗卫势力不断扩大,这财力消耗也是越来越多,曾经一度因李道源拿不出钱财,暗卫数月不曾领过饷。

    暗卫过得这般拮据,其原因还是因为李道源当时还不是皇帝,而皇帝李延年偏听百官谏言,以组建暗卫开支过大为由多次驳回李道源的谏言。

    翁怀安作为暗卫首领,又是李道源的亲信,见李道源因拿不出钱财而犯愁,他便想了一个以商养兵,自力更生的办法。

    以商养兵顾名思义,就是通暗卫经商来换取钱财,最后这钱财又用到暗卫身上。虽然这个方法甚好,但是纵兵经商可是大罪,可是世上哪有万全法,翁怀安心中一横,私自决定让下属经商,如有一日被发现了,他一人便将所有罪责担下,绝不会牵扯太子李道源的身上。

    这以商养兵的的方法一经实施,很快就取得不错的反响,大家数月不见饷钱,在听说可以借助有利条件获取钱财,并且获取的钱财有一部分则是可以流入自己的腰包,哪能不积极卖力?

    翁怀安对下属约束极为严苛,虽然允许下属经商,但绝对不许他们与民争利,更不允许他们违法乱纪,这些年来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原本用于暗卫藏身,刺探敌情的铺子,生意变得异常红火。可惜世上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更没有皇帝想知道而不得知的事情,对于翁怀安此般做法李道源则是心知肚明,不过他却从未挑明追责,算是默认了翁怀安的这般做法。

    这聚福楼便是圣察院的产业,那背后神秘东家就是翁怀安,经商多年早已有了经验,稍作出手便让帝都一众商贾望尘莫及。

    “看来你也知晓此事啊!那就好办了,既然酒水不错,以后给宫里也送一些,朕也好品尝一下!”李道源拿起书案上的那块白玉,在手中揉搓着,看着跪着的翁怀安缓慢说道。

    下方的翁怀闻言连连称是,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心,声称自己办事欠缺考虑,请皇帝李道源治罪,而李道源见翁怀安如此,也没有再深究的意思,便让他起了身。

    翁怀安见事情已汇报完毕,欲要躬身离去之际,却又闻李道源说道:“那周国祯你且看护好,莫要让他死在大理寺监牢。如无其他要事,就退下吧!”

    翁怀安躬身应了一声“是”后,便退出了圣书阁。

    出了圣书阁的翁怀安,浑身上下倍感轻松,脸上也浮现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

    自从原来的暗卫成了如今的圣察院,再也不用他这个圣御使为下属俸禄而忧心了,但是摊子大了,用钱的地方反而更多了。

    血衣卫执行的任务大多数都是刀口上舔血,靠着那微薄俸禄办事实属太令人寒心,每年在这死亡抚恤一项上的开支都是一笔巨款,全靠户部拨的那点钱是远远不够的。翁怀安也是没有办法,几次心生不再经商的想法,最后都被现实情况给劝退了。

    圣察院这些年生意做得很是不错,但都是暗地里进行的,翁怀安心中很是清楚,一旦暴露了,督察院那些顽固必定会盯着他不放,届时自己能否活命,则要看皇帝李道源的心情了。

    这些年圣察院虽日进斗金,但他翁怀安过的却提心吊胆,自从今晚出了圣书阁,他才感觉全身前所未有的轻松。

    皇帝李道源虽未明面上同意他这般做法,但特意提及聚福楼的酒水,这‘酒水’二字则是一语双关,明面上是指酒水,暗地是指圣察院经商获取的钱财。

    翁怀安心中哪能不清楚李道源的用意,这几年李道源励精图治,用钱的地方颇多,朝廷缺钱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对于李道源这般索要钱财,翁怀安则是欣喜不已,圣察院这些年经商所得,本就是属于皇帝李道源的财产,李道源不取,他翁怀安则不敢主动上交。

    如今,李道源提起此事,则是让翁怀安吃了个定心丸,多年担忧一朝消散,心情大好的出宫而去。

    翌日一早,天色突然变的阴沉,鸡叫三遍,却仍不见东方有泛白的迹象。

    帝都众官像往常一般,起的颇早,只为赶着上朝。

    朝堂之上,李道源端坐在泰和殿龙榻之上,抬眼扫视大殿之下群臣,群臣如往常一般肃立,唯有一人,则是愁眉不展。

    “大理寺卿何在?”大殿上方传来李道源一声大喝。

    排在靠后的大理寺卿江沛林闻言,身躯一震,慌忙出列,躬身朝上方一拜,高声道:“臣,大理寺卿江沛林,拜见圣上。”

    “戍边军棉服作假一案已过去数日,可查清楚了?”泰和殿上方再次传来李道源的问话。

    戍边军棉服的案子,昨日已经整理完毕,江沛林本想昨夜书写奏折的,可自他回府后,心神一直不宁,直到深夜都不曾落笔。后来,因管家匆匆来禀,在得知他儿子在众目睽睽下杀了人,更是没有心思去写奏折了。

    此时听闻皇帝询问,他不得不简单口述:“陛下,此案臣已审讯完毕。戍边军棉服作假一案乃是郑家管家借郑家之势,伙同军器监的周国祯,为了贪墨棉服制作费用,采用里应外合之法,背地里将木棉絮换成了芦花絮。”

    待江沛林述说完毕后,上位的李道源一副深思摸样,点了点头,以示江沛林所述在理,但却闭口不言,好像是在等待什么。

    站在大臣首位的右相杨延和,看似神情自若,实则内心透着担忧。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泰和殿响起。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众位大臣闻言,视线不由得转向那出列之人的身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礼部尚书栾维良。

    待众人知晓是栾尚书有本要奏时,对他要奏之事心知肚明,脸上都带了看热闹的戏谑。

    “栾卿,这?这戍边军棉服一事还未”李道源故作为难之状,开口想让栾维良等一等,奈何不等他说完,就被栾维良出口打断了,李道源不仅不恼怒,反而还带着一丝笑意。

    “陛下,老臣要状告大理寺卿江沛林,告他藐视我大武法度,其子在大庭广众下行凶杀人,而他江沛林,欲想利用职务之便,做徇私枉法之事,简直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礼部尚书栾维良一见那江沛林那张脸,气就不打一处来,更是不自觉的想到昨夜那副令人气愤的场景。

    昨晚,江沛林在得知自家儿子在风趣阁杀了人的消息后,全府上下惊恐万分,特别是江沛林的妻子江胡氏,胡搅蛮缠的命令江沛林前去大理寺将其儿子给放了。

    江沛林才不会像他妻子那般没有脑子,不过,他确实是去了大理寺监牢,则是去大理寺为自家儿子的牢房再为其添一把锁。

    就在江沛林赶到大理寺大牢不久,栾维良和刑部的众衙役也随之而来,直奔那江世伟的牢房而去,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将那江世伟换个住处,换到刑部监牢去。

    江世伟在风趣楼杀了杜昱,有如音、如画两位姑娘作证,更何况那江世伟是当场被抓,现场也足以证明江世伟是那行凶之人,人证物证俱在,只需最后定罪即可,此时将其押入刑部也不算逾越。更何况犯事之人是江沛林的儿子,栾维良可不放心将杀人凶手放在凶手亲爹的手里,连夜就带刑部的人前来大理寺大牢要人。

    好巧不巧,匆匆赶来的栾维良却遇见为自家儿子牢房加锁的江沛林,随后的场面就是一方要人,一方死活不放。最后还是栾维良这一方败下阵,主要还是因为在别人的地盘,这地利不占优势。

    今日早朝,栾维良主要目的就是状告江沛林,一想到昨日江沛林那副叫嚣嘴脸,心中怒火就控制不住,不管皇帝李道源说什么,他都要参江沛林一本。

    “哼!大胆江沛林,栾尚书所言可属实?”李道源在听闻栾维良所述后,便收起嘴角那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一声怒喝,冲着下方的江沛林质问道。

    “陛下,臣,臣冤枉,栾尚书纯属污蔑,犬子失手误杀了礼部祠部司主事杜昱,臣第一时间将犬子羁押在大理寺大牢,从未做过徇私枉法之事啊!陛下”江沛林此时哪还顾上自家儿子,忙慌开口为自己辩护。

    “放屁,你儿子是你让人拿的吗?那是刚好在聚福楼喝酒的衙役拿的。你儿子当众行凶杀人已是事实,昨晚刑部前去要人,你甚是嚣张,仗着手下人多不让刑部的上前半步,此意何为,难不成你江沛林想亲自动手,行大义灭亲之壮举吗?”栾维良见江沛林叫喊着冤枉,瞬间火冒三丈,上前两步指着江沛林的鼻子怒斥道。

    “陛下,老臣认为栾尚书言之过甚,江大人在大理寺卿一职多年,兢兢业业诸位是有目共睹的,定然不会不顾我大武法度,做那徇私枉法之事的。”一直未开口的杨延和,此时却出言替江沛林开脱道。

    栾维良一听右相杨延和为江沛林辩护,心中顿时大急,平日里他敬重杨延和对他礼让三分,那是因为其没有触动他栾维良的利益,今日这般袒护江沛林,实属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他怎能忍得了,欲要开口同杨延和争论一番,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臣,刑部尚书董茂全,也要参大理寺卿江沛林。”

    此话一出,梅开二度,泰和殿众位大臣皆是一愣,杨延和眉间紧锁迷惑之际,心中隐隐感觉不对。然而,对面的卢崇文则是神情自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哦?不知董卿因何事要参江沛林啊?”李道源心中暗暗生笑,而脸上则表现的万分疑惑,不由得好奇问道。

    “大武二年春,大理寺卿江沛林,因其色心大发,霸占良家女子,暗地里行苟且之事,其妻江胡氏,发现其奸情,起了杀心,买通匪徒将那女子全家杀害,他江沛林对此却淡然处之,不仅不将其妻子捉拿问罪,反而暗地庇护,简直是罄竹难书、罪不容诛。”

    刑部尚书将江沛林的恶行慢慢道来,众官员听闻则是面面相觑,心中震撼的无以复加,泰和殿一时间变的格外寂静。

    “砰!”大殿之上,李道源狠狠拍向龙案,大殿之下,众官员身躯则是一震。

    随即又传来一声怒喝:“大胆江沛林,你可知罪?”

    只见那江沛林身子一软,瘫跪在地,支支吾吾道:“臣,臣 ”

    众官员见江沛林这般,已然知晓刑部尚书所言非虚,看向江沛林如同看死人一般,只有那杨延和看着江沛林,还想为其再辩护一二,张了张嘴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来人,将大理寺卿押入刑部大牢,交由刑部审察。”上位传来李道源威严的声音,随后大殿便进来两名身着重甲的禁军,抓着江沛林的衣襟将其拖出了大殿,直至江沛林呼喊饶命的声音消失,大殿内众大臣才稍稍回过神来。

    “陛下,既然大理寺卿涉案入狱,那戍边军棉服作假一案再让大理寺审察怕是不妥。老臣认为,应将此案一并交于刑部审察,好早日给我戍边军一个交代。”兵部尚书秦宏出列,躬身向上位一拜,随后开口禀道。

    “秦老将军所述甚是,准!”李道源没做丝毫考虑,也不再给众官员谏言的机会,直接就同意了兵部尚书秦宏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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