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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乱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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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楼门口,太府寺外的热闹逐渐散去,各家绣院的人得了落选的结果,也陆续离开了,但顾家的冯嬷嬷和黄姐姐却迟迟未现身。

    卫二奶奶坐在屋内的软榻上,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凤团雀舌芽茶。

    “按照以往的惯例,中选的绣院要经太常寺的验收,让人签字画押。”她的声音平和而温柔,细长的眉眼间中流露出几分淡然,“看这情形,咱们大概是中选了。”

    房中侍立的众人都点头称是。

    然而,这次的等待却似乎比往常都要漫长些。

    等到正午时分,卫二奶奶已经将那壶凤团雀舌芽茶泡了数遍,茶叶的颜色都淡了许多,但她依旧不急不躁,只是偶尔抬眼,望向窗外。

    乔绮袖则坐在一旁,双手紧握着一块手帕,时不时起身踱步。她一心想要压过晴雯,却又害怕自己真的落选,在不知不觉中手帕已被她捏成了麻花。

    晴雯因在人群中乍然望见了久违的谢以宁,心中陡然起了波澜,一时有些分神。

    虽然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卫二奶奶闲聊,但她的心思早已飘到了别处,把一团心事来来回回倒腾了好多遍。

    等得好生无趣,三人都有些懒得说话,屋内的气氛逐渐变得沉寂。

    就在这时,一位管事娘子匆匆进来,满脸喜色,直走到卫二奶奶跟前,行了礼,笑着说道:“恭喜二奶奶,咱们家的绣品中选了!”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卫二奶奶和晴雯闻言都松了一口气,略微点了一下头,放下心来。

    乔姑娘却没有松下胸口的那口气,她用一只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手帕子险些打翻了茶盏,急切地问道:“是哪幅绣品中选了?”

    管事娘子闻言不觉愣了一下,有些愕然,摇了摇头,说道:“冯掌事和黄主管只说是快来通知二奶奶,请各位安心。至于……到底是哪幅绣品,奴才并不知情,总归是咱们家的就是。”

    乔姑娘听后似乎有些失望,又不甘心地问道:“那……两位主管你都见到了吗?”

    管事娘子略点了点头,回答道:“两位一起出来的,我都见到了。”

    乔姑娘继续追问:“那……谁看起来高兴些?”

    管事娘子被这个问题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笑着回答道:“姑娘说的哪里话,咱们中了选,两位自然是都高兴的。”

    “那总有一个看起来更高兴的吧?”乔姑娘见闻不出来蛛丝马迹,又气又急,委屈地带了哭音。

    卫二奶奶见状,伸手轻轻按住乔姑娘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她本想用乔姑娘的帕子给她擦汗,但看到那块已被拧得不成样子的帕子,便掏出了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劝道:

    “这有什么要紧的?竟然能急成这个样子。等人来了,你再细细地问,岂不更仔细些?”

    晴雯并未起身,冷眼瞧着乔绮袖那又着急又难为情的样子,见她额头上都出了汗,不由得笑了出来。

    她对着那位不知所措的管事娘子笑道:“虽说都是顾家中了选,可乔姐姐的绣品是冯嬷嬷亲自举荐的,若是中了选,自然冯嬷嬷看起来会更高兴些。这才是乔姑娘想问的,姐姐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

    乔姑娘被晴雯一语道破了心事,低了头,柳眉微蹙,脸涨得更红了。

    管事娘子站在一旁,听了这话,左右为难,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

    她心里清楚,晴雯虽然来顾家的时间短,但总爱和大家说笑,言谈是顶伶俐的,从来不在意细枝末节。

    而这位快要哭出来的乔姑娘,虽然认识得久,却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素来不爱和底下人说话。

    此刻,自己若说是冯嬷嬷高兴些,只怕得罪了晴姑娘;若说是黄姐姐高兴些,又担心乔姑娘会当场哭出声来。

    她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装出个愚笨的样子,避而不答。

    其实,不用别人说出来,乔姑娘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到底是比不上晴雯——她必定是落选了。

    眼看管家娘子说不出话来,乔姑娘神情一黯,满腹委屈,忍不住流下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看来,这次竞选,自己终究是输了。什么前程,什么姻缘,自己都输尽了。

    卫二奶奶见状,略一迟疑,上前安慰道:“别哭了,乔妹妹。这次没选上也没关系,咱们还有下次呢。”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人家,就被乔姑娘用力推在一边,若不是晴雯扶了一把,险些就要摔倒了。

    二奶奶平日如同闲云野鹤,性格散漫,连宫中来往也嫌繁琐,更是素来不喜欢心胸窄的人。

    毕竟是亲戚,又相识了多年,不想让她这样难堪,方才出言安慰。

    此时无端吃了一推,见乔姑娘如此失态又不知好歹,心中便有些不耐烦。

    她冷笑一声,顺手把手中给她擦泪的帕子扔在桌几上,马上叫小丫头拿水来给她净手。

    传话的管事娘子见状,便去帮着小丫头们给二奶奶挽袖子,摘镯子。心中暗恨乔姑娘不明事理,自己传的明明是喜事,却招惹上这样无端的风波。

    倒是晴雯,冷眼看着这乱哄哄的样子,索性安坐在一旁剥松子吃,心中盘算着自己要不要下楼去找小二,多点上几份精致的点心,带回家给芳官尝尝。这段时间她忙于绣品竞选,一直没能回家看看,也不知道那丫头过得怎么样。

    正当众人乱成一团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冯嬷嬷和黄姐姐上楼的脚步声。

    她们二人一前一后,边说边笑,刚进了房门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劲,二奶奶气的一脸愠色,乔姑娘哭得泪流满面,众人忙着伺候二奶奶,又忙着安慰乔姑娘,只有晴雯倒是稳坐不动,一个接一个地吃松子。

    冯嬷嬷进来给二奶奶行了礼,看着众人忙乱,眉头紧锁在一起,沉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家的绣品入了选,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怎么倒乱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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