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 章 凯旋而归
随着口鼻的呼吸，窦无疾体内生出一股热量传遍全身，如同刚刚经过大量运动后，从内向外散发热气，只是他的身体并不感到累。
越来越热，他的额头不断渗出汗水，在冰冷的冬季打湿了衣衫，坐在屁股下的积雪也被融化，如小溪般向四周流淌。
呼！呼！
窦无疾喘着粗气从打坐中热醒，胡乱将身上的衣衫撕扯扔在一旁，身体直接躺在雪地上来回翻滚，让身体沾满雪花。
冰凉的雪花被他滚烫的身体消融，也将他热到快要窒息的身体冷却下来。
“呼吸呼吸，有吸就得有呼，你光注重吸气忘却呼气，心脏生出的热量无法排出，就会出现你现在这般状况。”唐先生不知何时又躺在了摇椅上，手中捧着没有封面的书籍自言自语。
窦无疾听到唐先生的指点，低头沉思良久之后，再次尝试打坐呼吸。
一转眼过去五天，这日窦无疾正坐在院中练习呼吸法，韦应急慌慌的跑进院子。
窦无疾对他这风风火火的性格已经适应，听到动静缓缓起身，走到一旁端起已经冰凉的茶水，一口气全部灌入口中，等着韦应传达消息。
“少爷，将军回来了，王上命公子瞻去西门十里外迎接将军，娘娘让人来传话，少爷可一同前往。”韦应跑到窦无疾身边急声说道。
窦无疾听罢，神色不再淡定，急忙招呼侍女帮他穿衣，随后骑上快马，带着韦应直出西门，朝西而去。
京都西面十里处，有一座凉亭，名‘凯胜亭’，此亭在京都东南西北四面各有一座，每当将军凯旋而归之时，王上便会派公子来此迎接。
乾国因为暂时还没有太子，所以公子前来迎接已经是莫大荣耀，说不定这些公子中哪位就是未来的储君。
窦无疾因为得知消息比较晚，来到凯胜亭时，此处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朝中文武大臣基本算都到齐了，窦无疾看到韦颜也在人群之中。
现在的窦无疾已经不再是韦府下人，不过他还是早早下马，走到韦颜身旁，躬身行礼喊到：“功曹大人。”
韦颜转头看向窦无疾，先是一怔，再细细打量之后，才认出窦无疾，“窦小子，半年不见，变化很大嘛！”韦颜笑呵呵的走到窦无疾身边，拉起他的手便闲聊起来，显得很亲切。
韦颜并不是随口客套，窦无疾以前在功曹府时，算是下人，韦颜虽然不常见，但也有些印象，这才搬离功曹府半年，再次相遇，窦无疾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便有些不同。
现在的窦无疾显得更加从容自信，且身上有一种儒生的气质，双目炯炯有神，敢直视韦颜的双眼。
韦颜久居上位，身上自带一股威严，普通人见了他都会被他的气势震慑，哪敢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窦无疾却敢，还能与他自然的谈笑。
旁边的大臣看到韦颜正与一名少年交谈，便好奇的打量着窦无疾，猜测这是哪家的公子，相互打听之后，才发现没有人认识这位。
这下不免都对窦无疾的身份产生好奇，不过没人主动上去攀谈，他们什么身份，岂能屈尊主动向一少年搭话。
即便是现在立下功劳的韦青，在他们看来也不值一提，不过是王上为了彰显对功臣的爱护，命公子瞻前来迎接，大臣们一同过来做做样子。
窦无疾不清楚官场的复杂，以为这些大臣都是真心来欢迎舅舅，心中也为舅舅感到自豪，不过这些大臣他一概不认识，所以也没敢主动去问候，怕被嫌弃。
韦颜对这些一清二楚，本来不该多话，但韦青舅甥三人皆出自韦家，与他可以算作一派，刚入官场的韦青很难体会这里面的复杂，他作为老东家，便需要提点一二。
“窦小子，你舅舅这次表现很好，立了不少战功，在西关多次打退韩国的犯边，保护了西关的百姓，也为大乾守住了国土。”韦颜的目光不时与远处的大臣交汇，频频与那些人微笑点头，却用低沉的嗓音与窦无疾交谈。
窦无疾这才清楚舅舅到底做了什么，平日韦寒梅派人送来的书信都是问候他的生活，并不会与他谈舅舅的事情，每当他问起时，也都以后宫不得干政搪塞过去。
原来舅舅是去守卫边关去了，窦无疾没有经历过，想象不到战场到底是怎样，只听说会死很多人。
韦颜说完那句话后，笑着看了眼窦无疾，随后目光看向西边的大道，那是将士凯旋而归的方向。
“韦将军年纪轻轻，虽然与以往大将立下的战功不可相比，但王上还是很看重年轻将领，希望年轻一辈能成为未来战场的希望。”
停顿之后，继续说道：“当然，在场的众大臣，可能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窦无疾抬头疑惑的看向韦颜，见韦颜目光一直直视远方，没有看向他，便独自低头思考韦颜刚刚说话的意思。
思考许久之后，窦无疾抬头一一打量在场的文武大臣，见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相互谈笑风生，很是随意，并不是迎接功臣该有的严肃和尊重。
只有站在最前方的年轻人还有他身后的几名宦官，和窦无疾旁边的韦颜眼神一直看向西边的大道，偶尔回应别人的示好之后，也会马上重新将目光落向西方。
窦无疾眼中露出一丝恍然，他看向韦颜张了张嘴，见韦颜没有看他便打消了问话的念头，同韦颜一样，将目光望向西边，周围嘈杂的声音已经被他忘却。
韦颜眼角的余光瞥见窦无疾的动作，嘴角露出会心的微笑。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寒冷的冬风吹动地上的浮雪，从北方轻轻的刮过，人群不再分散，都聚拢到一块儿相互阻挡风雪。
有下人端来热茶，先恭敬的跑到最前方递给年轻的公子瞻，公子瞻却摆手拒绝，只是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用力跺了跺地。
公子瞻身后的大臣看着递到眼前的热茶，眼神中都是渴望，却还是狠下心将热茶推开。
端茶的下人眼见手中的热茶逐渐变凉，也没有送出，只好叹口气返回凉亭，将凉茶倒回炉子上的茶壶内。
踏！踏！
一阵马蹄的声音传来，有一骑快速奔来。
“吁”
骑兵身下马匹速度很快，眨眼便到跟前，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在公子瞻身前。
“报，韦将军带领大军已到十里处。”骑兵双手抱拳，话语简短。
“好，再报。”公子瞻脸上露出喜色，挥手打发走骑兵。
骑兵飞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
“总算是来了，老夫这双腿都冻麻了。”
“可不是，我感觉我耳朵都快掉了。”
“哎，这大冬天的，遭这罪。”
“快别说了，公子还在前面，小心听了去。”
“怕什么，本官又没乱说，再说他只是公子，又不是太子，本官不曾犯法，他能拿本官怎样？”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时传到窦无疾的耳中，这些王公大臣丝毫不顾忌场合，甚至连到场的公子他们都没放在眼里，唯一留面子的做法也就是说公子坏话的时候声音压低了几分。
韦颜眸光深邃，随意的扫视说话的几人，嘴角露出不屑的嗤笑。
窦无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刚刚韦颜还与这几位大臣谈笑过，现在却露出嗤笑的表情，同样的那几位大臣看向韦颜的目光中，也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不屑。
“原来这些人都是面子功夫，相互都看不起对方。”窦无疾心中暗想。
半个时辰的功夫，大地传来震动，地面的碎石子不住的跳动起来。
没过多久，一杆‘韦’字大纛首先从地平线处升起，接着是黑压压的人马浩浩荡荡的走来，气势如虹。
黑色的甲胄在阳光下反射出光芒，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得肃杀与庄重。
当先一将，身着甲胄，骑着高头大马，在身旁士兵的护卫下端是威风凛凛，他带着队伍缓缓走来，很快走到离凯胜亭一里处。
将军翻身下来，牵着马匹朝这边走来，身后骑马的将士也都下马紧紧跟随在身后。
公子瞻将披在身上的大氅脱下，露出里面黑色的祭服，快步朝将军迎去。
身后的一众大臣也紧忙跟上，很快双方会合。
呲啷！
韦青身着甲胄，对着公子瞻行了军礼。
公子瞻赶忙上前一步，扶起韦青，随后回身从宦官手中接过帛书，递到韦青手中。
“这是父王嘉奖的帛书，凡是此战立功的将士，皆有封赏，瞻在这里先恭喜将军了。”公子瞻笑着抱拳恭喜韦青。
韦青急忙后退一步，同样抱拳回礼。
公子瞻看到谦虚的韦青，眼中精光更甚，他上前一步抓起韦青的手，拉着他朝车驾走去，态度很是谦和。
韦青也不敢拒绝，任由公子瞻拉着他行走，沿途的官员都投去友善的笑容。
窦无疾虽然年少，但身材修长，加上现场就他一个少年，所以也算醒目。
韦青很远便看到窦无疾，眼中露出欣喜之色，但因手被公子瞻拉着，也不敢挣脱，只好从窦无疾身边匆匆而过，不过当他路过韦颜身边时，还是匆匆弯腰见礼，韦颜则笑着点头。
到了车驾旁边，公子瞻推着韦青上车，他则坐在了车夫位置，这可把韦青吓了一跳，慌忙跳下马车，无论如何都不敢上车。
公子瞻越看韦青越喜欢，年纪轻轻便能带兵打仗，打胜之后不骄不躁，他已经可以想到未来乾国的武将之中，韦青一定会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还想到一则传说，“万一韦青便是那传说中的，”公子瞻瞳孔大睁，看向韦青的眼神变得火热无比。
几番推辞一下，公子瞻与韦青同时坐在马车之上，朝王宫行去，王上正在宫中等着召见韦青。
苦哈哈的在寒风中等了几个时辰，眼见马车已经离开，军部自有人来接手安顿剩下的将士。
大臣们总算完成任务，一个个冷的直哆嗦，各自乘车朝家而去。
韦颜邀请窦无疾回韦府作客，窦无疾以要在家中等候舅舅为由拒绝，韦颜也没有强求，只是笑称有时间让他回韦府看看，窦无疾满口答应下来。
窦无疾回到府中，便让李月常安排膳堂做饭，说要等舅舅回来一起吃晚饭，李月常在宫中待过，懂得那里的规矩，知道韦青一时三刻回不来。
便把情况告诉窦无疾，窦无疾只好让李月常看着办，李月常领命下去安排。
窦无疾起身朝唐先生住的小院走去，今天晚饭要晚点，他去告知先生一声。
唐先生无所谓的道了一声知道，便不再理会，目光全部聚集在书本之上，窦无疾发现唐先生手里拿着的好像是新书，崭新的纸张上面还是画着窦无疾吐槽过的插图。
“唐先生也没离开过小院，这新书是哪里来的？再说这种书籍一定是私下贩卖，绝不敢摆在明面上来，难道先生曾离开过将军府？”窦无疾心下猜想。
走出院子后，找来服侍唐先生的侍女，询问侍女唐先生是否离开过将军府，侍女很肯定的摇头否定。
窦无疾回头看向院子，也没当回事，回到吃饭的膳厅静静等候舅舅回来。
一直等到亥时，韦青才带着酒意回到将军府。
刚进将军府，韦应便跑过来从兵士手中接过韦青，搀扶着进入将军府。
韦应喊来其他下人，让他告诉窦无疾韦青酒醉之事，便与其他人抬着韦青回房休息。
等了一晚上的窦无疾，听到韦青喝醉了被韦应搀扶回房间休息，有些失望，他已经很久没和舅舅好好聊过天。
不过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他先把唐先生叫来，表明情况之后，两人草草吃过晚饭回去休息。
次日一早，窦无疾早早起床。
他一路小跑来到韦青的院子，韦青已经醒来，正有侍女帮着穿戴衣服。
“小子，起这么早，这么迫不及待的来看望你舅！”韦青看到窦无疾，笑着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