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坚持下去
吃完饭,刘丰本来准备把湛阳送回家,不过湛阳说今天要去趟工坊,刘丰看也顺路就开过去了。
“试镜结果出来前就不给你接那些背景板的活了,要是这次能演上夏导的剧,以后至少不愁配角演。”
刘哥笑呵呵地畅想。
“等等,到了到了。”差点开过头了,湛阳不得不打断一下刘丰今天时不时的抽风。
“行,这里不好停车,我就不进去了,有消息通知你。”
湛阳推门进去,门口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湛阳疑惑今天居然没有客人,好像上次看到的客人也不多。
他转到后面去找秦珑。
秦珑正拿着笔专注地描绘着手中的白瓷。湛阳见状没出声,轻手轻脚地去后方架子上拿了自己上次画的小鸭子观赏。
经过二次焙烧,釉色变化过渡得更加自然,小鸭子显得童趣可爱。湛阳想崽崽应该会喜欢吧。
“小阳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活多。”秦姐在身后开口。
湛阳转回身,秦姐手中的白瓷已经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猫,而且还系着领结,穿着西装,很是童趣可爱。
秦姐看湛阳看着桌上的作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这还是看你的小鸭子来的灵感,希望这个花款能受欢迎。”
湛阳目光转回,想到了什么,看着秦姐皱了皱眉:“秦姐,最近是不是没什么客人?这两个月的账给我看一下吧。”
秦姐愣了一下,又扯起笑容打趣道:“怎么小老板想起要查账了,不放心我这个合伙人呀。”
湛阳没有跟着打哈哈,而是定定地看着她。
“秦姐,你实话说,工坊是不是已经在亏损了,我打到卡上的钱你没用?”湛阳说到最后脸色已经有点严肃。
秦珑脸色不自然,勉强笑道:“小阳你别担心,亏损只是暂时的,而且本来合伙人就要担风险。我本来就没有阿晴有天赋,不过还好现在瓷绘花样多,做些摆件和日用品装饰也卖得出去。”
湛阳听了并没有放下心来,他对自己当初的提议有点后悔了:“秦姐,我当时是希望姐姐的工坊能继续撑下去。这是我自己的私心。让你做合伙人也是想让你多挣点,倒贴钱算怎么回事。”
湛阳没说完,看着秦珑。
秦珑听了湛阳的话沉默了会儿,起身推开手边隔间的门。
房间不大,做成了展览室的模样,好几排置物架错落在光影之中,其上摆放着各式的瓷绘作品,形状有传统的诸如碗,瓶,盆式,也有一些新奇的形状。
房间一角放置着玻璃柜,里面放着一套瓷盘,12只大小各异的瓷盘组合。
每只瓷盘各有独立主题,组合起来又是一幅人物和山水融为一体的画卷,清新有趣。
秦珑望向房间,目光带着熟稔和怀念:“这些作品,有些是阿晴独立完成的,有些是她教我的,我们一起完成的,那套瓷盘,是我们最喜欢的作品。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更多人能看见……”秦珑说到后面顿住了。
湛阳愣住,嗓子有点发干,张嘴想说什么。
秦珑又接着道:“当年从老家出来,只有一点画工的手艺,要不是阿晴帮我,我也没法在这……”
秦珑看着湛阳,没有再说下去。
湛阳说完她未尽之语:“秦姐,其实,你很爱瓷绘。不只是因为跟着阿姐学了谋生。”
“我只跟着学了点皮毛也知道阿姐天赋难得。她从十几岁就外出拜师学艺开始接触这一行,花了很多时间,没有热爱是坚持不下去。”
秦珑眼眶发热,看着湛阳:“小阳,我想去一趟晋县,你姐姐跟我说过以前在那学习过。或许可以有一点收获。”
湛阳心里沉甸甸的,鼻子有点发酸,但到底不是几年前的少年,肆意落泪。
“好,秦姐。不要担心钱,打给你的钱先用, 毕竟以后工坊还要开,你还要帮我挣钱呢。”湛阳藏起了情绪,笑着说。
“而且我接下来要去一个大剧组,那钱可比我现在打工挣的多多了,你不用担心我和小越不够用。”
说到这份上,秦珑只能地点点头。
湛阳回家之后就把小鸭子陶瓷送给了湛越,小崽子看到之后爱不释手,双眼亮亮的抱着湛阳的大腿,黏黏糊糊地撒娇:“谢谢阳阳呀!”
湛阳心情好了一点,弹了弹小崽子的小脑瓜:“谢谢谁?叫舅舅。”
湛越抿着嘴偷笑一声,抱着湛阳双腿闷声撒娇:“阳阳~”
老城区的小区一入夜就特别安静,路灯的光也昏沉。
湛阳躺在床上,闭着眼想要入睡,却总是感觉外面的月光亮得刺眼,透过并不严密的窗帘缝照在床上,带来一丝冷意。
也许是白天提到了以前的事,湛阳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入睡。
不可避免地回忆起那张苍白失去生机的脸,闭着眼的黑暗里仿佛有一片血色渐渐浸染,在脑海里不停旋转,旋转,心跳渐渐加快。
湛阳猛得睁开眼,睡意褪去,手心里全是冷汗。
打开台灯,房间如常倾泻出一片温馨的黄晕,湛阳呼吸急促久久不能平复。他迫切需要什么转移注意力,什么都好。
湛阳拿起手边最近的读物随便翻了一页,恰巧是商业杂志,偏偏上面是[近日,祁氏控股集团总裁祁明渊出席…]…
祁氏,祁明渊……
湛阳闭上眼,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五年前。
高三那年,湛阳正打算去海市见阿姐,谁知道却接到秦姐的电话。
他才得知了惊天霹雳一般的实情。
原来他从姐姐口中听到过的男友其实是个脚踏几条船的渣男。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分手了,现在小外甥却刚出生,姐姐却产后大出血正在急救。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却只看到冷冰冰的急救室大门,和一脸慌乱的秦姐。
他懊悔自己没有早点察觉到异样,每次去看阿姐的时候,这个所谓的姐夫总是有各种理由不在场。
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阿姐已经有了湛越。
湛阳只记得当时他茫然地问了秦姐一个问题:“为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问题的答案,也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得到答案。
只记得那扇冷冷的大门打开,有人出来说:“哪位是家属?”
湛阳浑浑噩噩地走上前去。
“病人现在需要大量输血。库存血量告急,要从血站调血,你现在去献血,1:1换,尽量多喊点人。”
湛阳那时是个身形瘦削的十七岁少年,在海市除了姐姐更不认识什么人。
他和秦姐对视一眼,发现视线开始模糊,才惊觉泪水已经溢满眼眶。
医生看了看他单薄的身材,在再三恳求下卡着血量底线抽了他的血。
湛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拖着摇晃的身体在大厅到处求人帮忙,承诺报酬。
有人避之不及,有人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这个苍白的少年,也有人听到报酬犹豫着答应了。
湛阳红着眼连连道谢,秦姐带着人过去,他继续徘徊着求人帮忙。
后来,姐姐还是没有救过来。
湛阳直直地躺在床上,闭着眼,把手交叠着放在心脏上方试图入睡。
听说这样不会做噩梦。
那时,他最后问了秦姐一个问题,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姐姐只告诉过他,她有了一个爱人,叫阿云。等这次寒假来海城一定让他们见到面。
秦姐摇摇头说那个男人长得不错,年纪跟阿晴差不多。
她其实也没见过几次。只是,第一次打照面时那个男人似乎说过自己是祁氏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