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警惕
“没啥带的。”
谭曼珍还有些怏怏的。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去过公社，换作以前，早就闹着自己也要去。
只是今天，她实在提不起出门的兴致。
“唉。”
想到未来的很多天，家里都不会平静，她又叹气。
程蕴拍她：
“年纪轻轻的你叹什么气？快去干活。”
累了，就不会想太多了。
程蕴不喜欢看她莫名其妙的丧气样，挑了桶去担粪。
谭曼珍看着她的背影，又遗憾的叹了口气。
只是下一刻，她就突然睁大眼看着前方，接着眨眨眼，恍然大悟似的笑出声。
而就在她看到的地方，程蕴又碰见了胡铮。
他这次倒是没上前跟程蕴打招呼，而是在看见程蕴的时候就飞快的低下头，跟程蕴错身而过的时候，他的步子也迈得非常急切。
就跟后面有人追一样。
不，就跟程蕴是要吃人的老虎一样，他看都不敢看一眼。
程蕴：“……”
不过是吃了一顿午饭出来，怎么就怕她怕成这副模样？
程蕴心里只闪过这个念头，接着便丢到脑后，丝毫不知道，就在这两天她会面临什么。
“程知青，忙着呢？”
程蕴正埋头往地里走，身后传来喊她的声音。
她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脚下没停，两只装满大粪的桶也没多余的晃动：
“是啊，二嫂，你这不也是下地？”
是胡强家的那个堂嫂张杏枝，程蕴好像记得，她所在的小组，上午是在河对岸的那块地里干活。
这是河对岸的田地里都间苗补种完了，下午要换地？
“诶。”
张二嫂看着程蕴略显瘦弱却又十分利索的背影，面上现出犹豫不决的神色。
程蕴自然是没看见她的神情，回了一句，她就没再注意身后，而是一路上笑着跟两边地里干活的人打招呼。
直到又走了一段路，在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张二嫂才又出声：
“程知青，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她好像很为难，不仅声音小得程蕴差点没听清，还不停的四处张望。
程蕴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才找了个平整的地方放下桶。
“二嫂，你说。”
看见她的表情，再结合前些天她问她真会看病和打针的问题，程蕴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张二嫂又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嘴唇动了动，低下头。
程蕴：“……”
既然要找她看病，那犹豫个什么劲儿？
“要不，你晚点下工的时候去医务室？”
“不不不，我不去医务室。”
张二嫂的双手摆得飞快，脚下也跟着后退，就跟医务室是洪水猛兽似的。
程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想看病，又怕人知道的。
她心里一晒：
“二嫂，我忙着呢。”
不能因为她的犹豫纠结，就耽误她挣工分不是？
张二嫂扭捏着抬头看了一眼程蕴，又低下头去。
程蕴直皱眉，上下打量她单薄的身子：
“二嫂，是你还是别人，是别人你就让她自己找我，是你那就更不能怕跟大夫说自己的病情。”
“我没病，谁说我有病了！”
她飞快的抬头反驳，眼睛却慌乱的看向四周。
程蕴：“……”
这不是此地无银么？
“行，没事就好。”
说完，她便重新挑了担子离开。
……
忙碌的时间通常都过得很快。
到了天擦黑收工的时候，程蕴不由地伸了伸腰。
说实话，累是真累。
但这一天下来，她可是挣到了满工分，虽然，这点工分根本就不足以养活她自己。
“程知青，累吧？”
看到程蕴伸腰揉肩的，就有人笑着问她。
“干什么不累呢，除非好好念书，有机会的话去城里当工人。”
不过现在这时候，城里的孩子都很难找到工作，更何况还是乡下的孩子。
果然就有人说了：
“读书又能有多大的用处。”
程蕴都能听出言外之音：
要是读书有用，他们这群知青还会下乡？
她笑了笑，只回了一句：
“我读了书，还会简单的医术，所以县里有培训的机会，大队长才会第一时间想到我。”
可要是她没读过书，就算有这样的机会，她又能抓住吗？
三三两两的人都沉默下来。
要说家里有孩子的，女儿不一定会送去念书，儿子却是怎么也会送去念两年的，要是有天赋，继续念下去的也不是没有。
像是他们星火大队，别说高中生，大学生那都出过。
可现在的情况呢？
大学生一家都出了事，高中生除了谭秀清那丫头，又有谁有了去城里工作的机会？
初中生还更多，可除了谭秀清的大哥去了部队，其他人，好像也只有一个在公社妇联当干部。
所以，读书有用吗？
有，那是肯定的。
可能抓住程蕴说的机会的，却又凤毛麟角。
“程知青，你那个医务室还要人吗？”
程蕴看向问话的人。
她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是谢家的媳妇儿，
“我肯定会说缺的，毕竟能多一个人学会医术，到了农忙的时候，我也就能更省心，有更多的时间挣工分。”
她看似开着玩笑，心里却真的是这样想，因此，她面上也笑得很真诚：
“可这事要问几个大队干部，我说了不算的。”
大队上念过书的孩子可还不少，她拒绝谁都不是好事。
所以这事，还是让大队干部们去头疼吧。
（谭有先：“你礼貌吗？总是给我找事！”）
谭春生的家，跟大多数人都不在一条路上。
程蕴和人分开，向着不远处那个在墙上挂着马灯的地方走去。
这是聂明朗先到家了。
他好像特别喜欢将屋里弄得很亮，每天晚上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将马灯点上，然后挂在房间外面的墙上。
“程知青。”
程蕴正全神贯注的走路，根本就没注意到会从路口跳出一个人来。
她又被吓了一跳，不由地拍了拍心口：
“二嫂？”
她拧着眉，是对自己越来越放松警惕的不满。
好像到了这个年代，她的警惕心便慢慢在减弱，不，是到了现在已经没有警惕心的地步。
换做还在末世，怎么会有人出现在她十米的范围内，还不被她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