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牛棚
程蕴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
“哦,那说吧,是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她直接看向低垂着头的刘莹。
这几人,一向都是刘莹拿主意。
刘莹其实长得还不错,身高也有一米六三,在这个年代的女同志中,已经算是很高的。
她不算特别漂亮,但她的五官很协调,是个耐看型的姑娘。
只是她不常笑,唇角微微向下耷拉着,便总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尤其是她的双眼清凌凌的看着她不喜欢的人时,那种阴鹜的感觉更加明显。
许是感觉到她的注视,她飞快的抬眼扫了她一眼,又低垂下眸子。
程蕴移开目光轻笑:
“既然没别的事,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记得从明天开始,都要加强学习。”
说着,她就站起身来,做出要进厨房打水洗漱的样子。
“至于学习的内容,你们先自己决定,之后我会去公社拿学习资料回来。”
农忙过了,都闲得慌,那就继续忙起来吧。
“那你呢?”
程蕴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终于抬头,直直的看向程蕴。
“你觉得我还需要学习?”
程蕴比刘莹高三四公分的样子,她居高临下的对上她的视线:
“你们不想学习的话,也拿到一次领导的奖励再说吧。”
程蕴确实拿过奖励。
不仅有培训班第一名的奖励,也有从委员会出来后,委员会给她的先进下乡青年的奖励。
她倒还真不怕刘莹要看奖励,也不担心刘莹拿到奖励。
前提是她真有本事能够拿到。
蒋立文原本坐在厨房门口,程蕴路过他的时候,他赶紧站了起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聂明朗则是站在厨房门口,见程蕴要进屋,他还侧身让了让。
只是见程蕴没有看他的意思,他原本带笑的眼里,笑意瞬间便消失了。
“程蕴,那我们回去了,有空再来找你说话。”
是顾美玲。
比起蒋立文的小心,她显然没受什么影响,依然正常的跟程蕴说话。
当然,程蕴也有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愉快来。
“马屁精。”
“你倒是想拍程蕴的马屁,可惜她不想理你。”
郭晓丽的话淹没在顾美玲怼她的声音里。
程蕴:“……”
程蕴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就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个的,明明战斗力并不强,这是特意过来找存在感,给她立威的机会?
……
因为刘莹几人刚走,谭春生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叫上程蕴一起往牛棚去。
一路上,他还尽走小路,让程蕴在后面看着他走得心惊胆颤,生怕他给摔上一跤。
走了十多分钟,才到牛棚外面的路口。
两人在路口站了一会儿,确定附近不会有人出现,又继续往牛棚去。
还有五十米的距离呢,程蕴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她也终于知道,谭春生为什么会大晚上的叫她过来了。
牛棚住着的,是一对看起来六十多岁的夫妻。
咳嗽的,是其中的男人。
听见敲门的声音,屋里的动静先是一窒,接着才是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心的传来:
“谁?”
“我。”
虽然天色很暗,伸手不见五指,但谭春生还是下意识回头张望了一圈,声音也小得仅屋里人能听见。
程蕴知道他在顾忌她被别人看见来牛棚。
程蕴之前听李秋花说过,这对夫妻是剥削阶级,差不多每半年,就会被带出去批dou一次。
因此,牛棚这里,除了看守他们的谭春生,以及农忙时节过来运肥的人,其他时候,所有人都会离得远远的。
门打开了,油灯也随之亮起。
借着微弱的光线,程蕴第一次看清牛棚这对夫妻的脸。
他们很瘦,瘦得皮包骨。
这是程蕴看清他们的脸时,心里最先发出的叹息。
尽管是油灯,程蕴依然清晰的看出两人的气色很不好。
见程蕴打量她,女人飞快的低垂下头,交握在腹部的双手死死的捏在一起,隐隐有些发抖。
男人躺在木板和石头搭建的床上,胸口急促起伏,听力超强的程蕴,甚至能听见他胸腔里发出来的破啰声。
他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头还搭着一张洗得发白的湿毛巾。
“这是京市来的知青,程蕴,她会医,我特地让她来给老六看看。”
谭春生的话,打断程蕴的思绪。
她看着再次抬头看她,眼睛红肿的女人笑了笑:
“我先看看。”
说着,她便蹲在床边,伸出手给床上不时咳嗽两声的男人把脉。
她其实并不怎么会把脉,而是借着把脉,用木系异能探测病人身体内的病灶。
就像现在,她便试探的放出几缕比头发丝还细的异能,从男人的手腕经脉,一路延伸到胸腔、气管等部位。
两分钟后,她收手,面色凝重:
“高烧引起的肺炎。”
她之所以面色凝重,不是因为男人的病情,而是因为她没药。
“三爷爷,我没药。”
大队部的医药箱里,上次已经用掉瓶底的那点酒精,剩下的无非就是一点毫无用处的红紫药水。
而其他诸如消炎的药品,谭有先明天早上才会去公社领。
所以现在,她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能治?”
谭春生惊喜的看向程蕴,得到的是程蕴的一个白眼:
“废话,肺炎而已,又不是肺癌。”
床上的男人这时候也开口说话:
“三哥,你别担心,我没事。”
他说话很慢,还不时地吞咽,应该是在竭力压制喉间的痒意。
见到程蕴几人看向他,便挣扎想要坐起来,女人赶紧去扶:
“三哥,你不该劳动程知青的。我自己什么病,我自己清楚,别担心,退了烧就会好的。”
程蕴赞同的点头:
“现在的问题是,你想要退烧,只靠物理降温是不行的,得吃药,最好能打上两针消炎针。”
炎症不去,他这烧一时半会儿是退不了的。
程蕴颇为好奇的打量着这位“老六”。
“那怎么办?要不你说说要用些什么药,咱们这会儿上山去看看?”
不懂医药的谭春生哪里就能放下心了?
听说要吃药,要打针,他眉毛一拧,正要说现在就去公社的话。
好在他很快又想起老六的身份,便试探着跟老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