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没多久可活了
许是看出她对他真的很排斥,聂明朗没有坚持。
他放下抹布,起身走了出去。
但半小时后,收拾好屋子的程蕴刚喊了谭老头准备吃饭,他就和胡强拉着一板车的稻草回来了。
“估计还不够,我们再去拉一车。”
胡强笑着开口,聂明朗则只管将稻草往地上搬。
程蕴有点无奈,只好起身去帮忙。
谭春生笑呵呵的拿出烟锅:
“聂知青还没吃饭吧?”
程蕴:“……”
这老头,就不能别给她找事?
聂明朗下意识看了眼程蕴才回头,
“没事,我一会儿随便找点吃的就行。”
程蕴翻了个白眼,问一旁的胡强:
“胡大哥你吃了没?”
问了又想着会是白问,这个年代的人,一般都不会在人家家里吃饭,便不等胡强回答就往厨房里去:
“那劳烦你们再拉一车回来,我去煎几个饼子。”
既然要招待帮忙的人,她就不能太过小气。
玉米面和粗麦面里撒点盐,再磕上一个鸡蛋,肯定比别人家的粗面饼子顺滑。
谭老头杵着拐杖进了厨房,一边帮着烧火,一边说道:
“人家既然愿意帮忙,你就别黑着一张脸。”
这姑娘力气大,干活也舍得卖力,看上的小伙只怕不少。
“臭丫头,你多大了?”
年龄合适就赶紧找个能过日子的,有了主就不会再让旁人惦记。
程蕴可不知道谭老头心里想着让她找对象的事,她没好气的怼他:
“你住的是茅草房。”
又没住海边,管得着她脸黑不黑、几岁了吗?
谭春生不懂她怎么会说他住的是茅草房,但他直觉这不是好话,他“嘿”了一声,
“你个臭丫头,不听老人言,总有你吃亏的时候。”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
“胡家那小子不行,聂知青倒是跟你一样,都是京市来的。”
胡家那小子本身没问题,只他那个妈不是好相与的。
且这丫头眼光高,还真不一定能看上胡家那只念过几天小学的小子。
姓聂那小子不一样,不仅跟这丫头都来自京市,看着对这丫头也不是无意。
就看这丫头能不能看上那小子了,毕竟,在他得来的消息,那小子干活可比不上这丫头。
程蕴:“……”
程蕴终于听明白谭老头的意思,却更加没好气:
“你想多了。”
不提她根本没想过结婚这事,就算想过,也不会找聂明朗那样的麻烦。
谭老头也不再多说,只默默的烧火。
午饭时,胡强果然借口已经吃了没有留下,聂明朗却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他一手拿着粗面饼,一手不忘夹碗里凉拌的车前草。
说是凉拌,其实还是没有一点油花,只少少的撒了几颗盐,加了点葱姜碎末。
吃着倒是原汁原味的带着点草药的清香,还有清热解毒利尿祛湿的功效,但没有油花,终究还是少了点什么。
……
程蕴原以为,她跟聂明朗的交集至此便结束了,毕竟他们两人一人住在知青院,一人住在谭老头家里。
可等她从公社学习回来,见到的却是聂明朗登堂入室,不,是也搬来谭老头家里住下了。
只是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第二天一早。
上工的时候,程蕴便接到大队长谭有先的通知,让她两天后到公社卫生院报到。
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夜之间就确定下她去学习的事,但对她来说,这可是大喜事,得庆祝。
“老头,晚上我去趟山里。”
既然是庆祝,就少不了吃肉。
不过说到晚上,她就想起,现在夜里已经有点凉了,她睡在席子上,只盖着一床薄被,虽然还不是太冷,却也不怎么暖和。
看来,在去公社之前,她还要换两床棉被才行。
再有公社的住宿是个什么情况,现在也不知道,万一需要自己带被褥等日常用具呢?
想到便做,跟老头打了声招呼,她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去了李秋花家里。
李秋花在厨房,和她大儿媳两人正一边做饭,一边说着什么。
程蕴到的时候,婆媳俩正笑得开心。
是她家小闺女薄荷将她迎进屋的,
“薄荷回来了?”
李秋花家这小闺女的小名薄荷,大名曼珍,她初中刚毕业就遇上“大运动”,从此放下书本回到家里。
前几天不在家,听说是去了隔壁公社看她生了孩子的长姐。
“嗯,今天中午回来的,你找我妈有事吗?”
别看她才回来半天,但程蕴的名字却已经在她耳朵里出现了很多次,都是她妈夸她的话。
什么程知青力气大,一担能挑一百七八十斤,跟她大哥一样,都是挣满工分。
什么程知青不像别的城里姑娘那样矫情,嫌弃她妈一个农村老太太不干不净。
什么程知青胃口好,一顿就吃了她妈和她嫂子两个人一顿的晚饭。
等等等等。
反正都是好话,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这时候见到本人,她不由地就有些好奇。
力气大她能理解,他们大队也不是没有力气大的女同志,但能吃这事,她还真不怎么信。
不,也不是不信吧,他们家那大海碗,她爸和她大哥,有时候一碗还不够呢。
只是一个女同志,在别人家里也不收着点,倒是挺令她意外的。
“有事你还能帮她不成?”
秋花婶从厨房里出来,正好听见自家闺女的问话,她上前拉着程蕴的手,没好气的冲自家闺女吼了一句:
“去帮你嫂子做饭去。”
面对程蕴的时候,她脸上又带出了点笑:
“好丫头,你说,婶子能帮的一定帮。”
她就说这丫头实诚。
之前两人说的明明是红薯干的事情,结果呢,当天下午收工的时候,她就特意绕到她面前,给她抓了两大把的花生。
说的倒是感谢她中午那顿饭,可那顿饭她都留了二两肉票。
这两天,她每想起这丫头一次,都要感叹一次:
这么实诚的丫头,没人护着可怎么行?
真要遇上那只想占便宜的,可不得抓紧她扒拉?
程蕴冲嘟着嘴做不满状的薄荷笑笑,扶着李秋花的手臂,跟她一起走进堂屋:
“婶子,这不就要入冬了么,我还没置办棉絮呢。”
只有棉被还不行,她还需要粗布,
“做床单被套的,做罩衣裤子的,最好都多做一套,才有换洗的。”
她不知道需要多少棉花,也不知道需要粗布,但她后天就要去公社,显见是没有时间置办这些了。
于是,她从兜里掏出一叠钱票塞到李秋花手里:
“婶子,咱们大队,我也只跟你熟悉,你又是个热心的,看我可怜愿意帮我的,我就只能求你帮我了。”
她故作可怜巴巴的抱着李秋花的胳膊摇:
“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钱票,反正有剩下的,你再帮我看看我那屋里还缺什么。”
手工做的鞋袜之类,最好也多多益善。
现在才七零年,按照那本没有结局的小说写的,她在星火大队,至少还要待七八年呢。
“对了,婶子,粗布和棉花多换一些,我给三爷爷也做一身棉袄。”
就当是给谭老头的房租了吧,反正他也没多久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