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燕安鸩毒
齐欣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一种悲哀的思绪中,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劲,睡梦中总是梦到以前的事,醒来泪水打湿了枕巾。她想回去，回到从前，但过去的岁月又怎么能倒流回去呢
儿子开始上小学了,齐欣从父母家搬了出来,开始和儿子单独生活。每天的生活就像上了发条一样，上班下班，买菜做饭，管孩子作业。忙碌起来有个好处 就是没时间悲伤，没时间去想那些伤心的事。渐渐地 ，她从哀伤中走了出来，每天等儿子睡下，她开始从网络上寻找慰藉。
几个月下来，齐欣和一个叫“蓝色海岸”的网友聊得热乎， 她决定和网友见面。相间约在一个颇有情调的蓝山咖啡馆。齐欣去烫了头发，并挑染了几缕紫色夹杂在一头乌黑的头发里面，显得成熟时尚。她套上了黑色的短皮裙，配上高高的长筒靴，黑丝袜，又抹上火辣辣的明艳的口红，和白天教书育人的文雅形象大相径庭。“蓝色海岸”来了，个子很高，大约有182，瘦瘦的，白净的脸上长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眉毛也是细细弯弯的，剃着小平头。穿一件浅蓝色休闲外套，米色长裤，看上去十分的干净清爽。
他一到，就把宝马标志的汽车钥匙放在桌面上，跟齐欣微笑。两个人虽然是头一次见面，但网络上聊熟了，也不觉得生疏，就像是久未见面的老朋友。齐欣没有要咖啡，而是点了一杯马拉桑果汁酒，橙色的液体被放在一个高脚杯端过来，衬托着黑裙黑袜黑靴子的齐欣，是那种说不出的风情。“蓝色海岸”姓周，叫周铭，也没要咖啡，点了一杯汤力水。两个人海阔天空地聊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对面坐着变成坐在一起。
周铭点燃一根黑色的利群，猛吸了一口，从鼻孔喷出一个椭圆的烟圈，带着试探地问齐欣：“我从金华开车过来累了，今天不想回去了，你说苏州哪家酒店比较好？你带我去。”
周铭的话意味着什么齐欣当然明白,心里想，我就放纵一回，她低头喝了马拉桑果汁酒,笑起来：“ 当然知道，我带你去。”
齐欣随着周铭上了车，她的脸红扑扑的，低头玩弄着长长的头发，说道：“我有点醉了，就去假日大酒店好了。”
周铭开着车，稳稳地驶向前方。他也笑了，没想到这么顺利。齐欣的手在车里乱按：“这么高级的车啊，你是个有钱人？结婚了吗？”
“没有呢，这不等着你吗？”周铭调侃道。
“哈哈哈”齐欣大笑起来,“你们男的都是骗子，不过，我今天也乐意被你骗。”
很快到了酒店，齐欣随着周铭开了房。她走到房间门口，又不敢进去，周铭顾自己走进去，在门里朝齐欣眨了眨眼，招招手“怕什么，进来吧。”齐欣犹豫片刻，一咬牙进去了。房门很快关上，并被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两个人很快地相拥在一起，他们互相亲吻着，好像是热烈的恋人……齐欣想，我什么也没有了，我只想要短暂的快乐，哪怕知道是假的也好。
第二天一早，齐欣来不及回家换衣服，就被周铭送到了学校附近。还好，昨天儿子在妈妈家，应该已经送进学校了。她这样想着，快步走入校园内。同事们都用疑惑地眼光看着她。
齐欣也不畏惧，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倒了一杯水猛喝。郑娟是她在学校比较要好的同事，郑娟皱着眉头走过来：“快，我这里还放一套衣服，你先去换掉，这个样子被校长瞧见了可不好。”
齐欣接过衣服快速走进厕所一下子就把衣服换了，并扎起了头发。她看看镜中的自己，眼袋很大，脸色蜡黄。齐欣整理好衣服，走进办公室，大家都在悄声议论她，齐欣一改常态，大声说：‘我不就穿得时尚一点，你们议论够了吗？”办公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待到中午的时候，郑娟不忍来问她：‘你怎么啦？”
“没什么，我不过就是看开了，自己找点乐子。“齐欣拢了拢头发，”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介绍我认识。”
郑娟担忧地看了看齐欣：“你别自暴自弃，这古人说呢，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齐欣拨弄着指甲，低声说：“怕是没那么容易，我想和永胜复婚，他说不可能。我这条荆棘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头！”
周铭自那晚后消失了两个月，就在齐欣恢复正常轨道的时候，他在学校附近等着她。齐欣正牵着儿子走出校门，看到那熟悉的宝马，万千思绪涌了上来。周铭抽着烟，吐出一缕青烟，快步走上来，摸摸浩浩的头 ，对齐欣说：“走，我带你们一块儿吃晚饭去。”
齐欣盯着他，快速摸出手机：“妈，我把浩浩送你那里，我晚上要加班。”转过头，对周铭说：“把儿子送我妈那里，我们单独去。”
安顿好儿子，周铭似乎心情很不错，他问齐欣：“今天想去哪里？”
“去酒吧，我从来都没去过。”齐欣从周铭手指间拿过还在燃烧的烟，吸了一口，还没等她吐出来，就被熏得咳嗽起来。但她丝毫不介意，继续吸，周铭忙夺过烟：“你干嘛！”
齐欣喝了口水说：“我就想学这些。”她顿了顿，“我一直当好姑娘也没啥好下场。”
周铭又摸出一根烟帮她点上，“跟着我，吸进去，把嘴闭上，试着把烟从鼻孔里呼出来。”齐欣照做。其实吸烟也不难，来回几次她就学会了。
周铭和齐欣去了江平路上的火知了酒吧。里面人很多，有一个披着长发的男青年在台上弹着吉他唱歌，四周桌子上坐着一群群非主流的年轻人。齐欣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要了啤酒。她和周铭一边喝酒一边玩骰子一边抽烟。她的兴致很高，在周铭身边，她觉得原来放纵自己是那么快乐。这一天，他们在酒吧玩到凌晨，又去了假日酒店过夜。次日，周铭送齐欣上班，然后就又消失了。
快乐就像是过节的烟花，灿烂绽放之后，马上就灰飞烟灭，周铭经常隔半个月或一个月来找齐欣，他们碰在一起就是抛开一切烦恼享受人生。在一起的时候，齐欣觉得特别快乐特别放松，但这种快乐消散得也特别快，回想起来就像是个梦，周铭不在的时候，齐欣就抽烟，常常一个人躲起来吸。
又到永胜交抚养费的时间，这次他没有亲自来而是拖永葵把钱交给齐欣。“他自己为什么不来？难道他不想儿子了？”齐欣接过钱有点失望的问。
“他走不开，忙呢。”永葵有点心虚地回答。
“忙什么？”齐欣不经意地追问。
永葵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跟齐欣直说，“永胜马上就要结婚了，他在忙装修。”
齐欣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亲耳听到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是那个汪小珊吗？”
“对！”永葵接口道，“现在永胜在庐山开办了“非遗工作坊”，汪小珊也在那里当助手。”永葵看着齐欣，“当时我父亲也请求过你一起去庐山，是你自己放弃的，现在永胜结婚了，你也不必有什么觉得是他对不起你，你当初的决定就已经是放弃了。”
齐欣不说话，是啊，当初永源和永胜都竭力劝说齐欣一块儿去，是她自己不愿意，现在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说的。
永胜再婚的消息对齐欣还是有很大的打击的，她也渴望有一个家，而不是和周铭那样的疯狂玩乐。她在心里问自己愿意这样永远没有尽头的玩下去吗？齐欣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然后扔到地上，狠狠踩灭，她下了决心要结束这样的生活。
细细算来，齐欣和周铭也有了11次约会，齐欣去了精品店选购了12条不同颜色的男士内裤，精心包装起来。等待周铭的不定期约会。
周铭一直没有消息,就像从来没有在齐欣的生活中出现过一样,齐欣有时候觉得这就像是一个她自己幻想的梦。他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过 。齐欣每天每天地拨打周铭的电话，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关机。
圣诞节快到了，大街上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氛围，高高的圣诞树上缀满了礼物，假扮的圣诞老人在分发糖果。齐欣摸出手机又开始拨打周铭的手机号码，响了3遍，无人接听，她继续，终于在打到十一遍的时候，周铭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儿呢？”齐欣欢快地问，语调中一点没有责怪的意思。
周铭以为她会大骂一顿，听到这样的声音，他放下心来，接口说：“在外地跑业务呢。”
“明天就是圣诞节，我想见你一面。”齐欣吐出一句,“可别拒绝我。”
周铭刚开始想说“没时间”的嘴张了一半，生生停住，“好，我尽量赶过来。不好意思，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你。”
“没事儿，明天不是要见面了吗？”齐欣善解人意地说道。
弄得周铭不好意思起来，他嘿嘿地笑着说：“我下午就过来接你。”
圣诞节来了，齐欣早早地把浩浩送到了妈妈家，中午就开始打扮起来。她把头发放下来，末梢用卷发器卷着，又把眉毛精心修剪了，刷上了厚厚的睫毛膏，把黑色的眼线往上画，显得妩媚又娇羞。她特意挑了一条大红的毛呢连身裙，穿上黑色的网格丝袜，配上黑色的高高的长筒靴，是那样的风情万种。
时间还早，齐欣拿出早就买好的12条内裤，放到一个绚紫色的礼盒里，又用爱心型的包装纸把它们包装起来。她看看镜子中的自己，有点恍惚，又掏出玫瑰色的唇彩涂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她静静地坐在窗口等着周铭。
下午三点，四点，五点，六点……周铭没有来。天已经很黑了，齐欣也不起身，她就坐在黑暗里静静地等。一直到十点，她终于看见周铭白色的宝马。一滴眼泪划过脸颊，齐欣快速地擦去，整理好妆容立刻站起身，带上礼物，飞快地跑下楼。
周铭从车里出来，一下子抱住跑过来的齐欣，低头说道：“对不起，有事耽搁了。”
齐欣不接话，只是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来了就好。”
周铭摸着齐欣顺滑的头发，好似心疼地说：“傻了啊，不会打个电话给我。”
齐欣紧紧地拥抱住他，她希望时间能够停止，让他们就这样定格在这里。
过了很久，他们才松开彼此。“走吃饭去。”周铭把齐欣送上车，又非常体贴地为她系上安全带。
齐欣把礼盒交给周铭，“这是给你的圣诞礼物。”
“是什么？”周铭接过礼盒，好奇地摇了摇。
齐欣拉住他的手，“现在不许看，等到明天再打开看。”
周铭笑起来，“跟小孩子一样呢。”他随手就把礼盒扔到了轿车后座。然后托起齐欣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这个吻好长，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这是我的圣诞礼物。” 松开的时候，齐欣的嘴都有点红肿了。
齐欣笑起来，“我很喜欢。”
他们去了旋转餐厅吃自助餐。周铭就像是体贴入微的绅士，频频为齐欣拿菜，倒饮料。齐欣连午饭都没有吃，但这个时候却没了胃口，她浅浅地品尝着柳橙汁，笑意盈盈地望着周铭，“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周铭也回望给她深切的爱意。他们就像是一对情谊深厚的情侣。用过晚餐。走出餐厅一阵凉意袭来，齐欣不由地缩了一下身体，周铭急忙搂住她，帮她挡住吹来的冷风。
“今天我们去雷迪森大酒店吧。”周铭紧紧抱住发抖的齐欣贴着她的耳边说。齐欣点点头。
酒店异常豪华，开足了暖气，齐欣笑着，好像说不出的开心。可是她心里的寒意谁又捂得热呢这一晚，他们恩爱无比。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有完全亮，齐欣就醒了。她轻轻推开周铭，悄悄起身，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蹑手蹑脚打开了房门，就在她要跨出去的一刹那，她又停住脚，走回床边，仔细看了看睡熟中的周铭，仿佛要把他的容貌深深刻在心头。她低头轻吻了周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推开酒店的大门，一阵冷风吹来，她冻得直打哆嗦。齐欣拉了拉短短的裙子，招手跳上出租车走了。她不知道酒店窗口有个人正从上面往下看。
齐欣心里说“再见了！永别了！此生不再见！”
清晨的马路上很是通畅，一会功夫便到了家。齐欣脱下这些性感的衣服，丝袜，上面还都有周铭的气息，她把它们放在一个袋子里，扔到了柜子的最里层。永远也不会再拿出来。
那头的周铭也早早地退了房，他坐上汽车，迫不及待地打开礼物，在一堆内裤中发现一张卡片：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我不知道你是否有一丝真心给我，但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很快乐。永别了！
周铭把卡片撕碎了，又连着包装和那12条各种颜色内裤一并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他钻进轿车，发动，飞快地消失在清晨的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