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历历在目
从那以后,永胜经常来齐欣的画室，有时帮她改画，有时看她画，大家都知道永胜是齐欣的男朋友。和其他人的男朋友不同，但永胜除了齐欣谁也不理，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有一天，永胜又来找齐欣，恰巧齐欣被学生处叫去办事，永胜就在画室里等。他东瞧瞧，西看看，把架在那里的画都看了个遍，嘴上什么也没说，眼神里却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在墙角布置静物的葛老师看到了整个过程，葛老师笑眯眯地问：“同学，你觉得这些画如何啊？”
“一无是处。”永胜头也没抬，低声说道。
葛老师轻轻皱了皱眉头，没有继续问下去，继续布置静物。葛老师四十几岁，是教育学院美术系的导师，是美术学院毕业的研究生，带过多年的学生，为人温和，所有学生都喜欢他。
永胜在画室待腻了，就走了出去。没过多久，齐欣和同学嘻嘻哈哈地回来了。咦，永胜去哪里了？齐欣在画室里四下张望。葛老师看到了在找人的齐欣，就问：“刚才那人是你男朋友？”
“是的，他是苏州大学艺术学院的，他还是庐山竹丝画帘的传人。”齐欣红着脸说。
葛老师定定地看着齐欣，思索了一下，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不要再和这个人来往了，此人非你良配。”
齐欣愣了一下，低下了头，默默地走出了教室。她的步子迈得很慢，葛老师是系里出了名的大好人，对每个人都很和善，从来不说任何人的不是，今天是葛老师第一次否定一个人。齐欣正想着，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人身上。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原来是永胜，“走，今天带你去看我的新作，我把油画技法融入到国画中去，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了一幅《洛河山水》，导师王赞夸我厉害，要推荐我去参加全国美展呢。”永胜很高兴，拉着齐欣去美院的小展厅。
他们两人来到了展厅，只见永胜的那幅《洛河山水》被悬挂在了展厅的中间。四尺全开，用的是兼工带写，那连绵的群山中，流淌着涓涓的洛河水，半山腰雨雾缭绕，若隐若现地有一排仙鹤起飞。此画既有国画的意境，又有油画的深度。齐欣虽然是半吊子，却也被这画的韵调吸引住了。永胜画得真是大气，有新意，他应该会成为一名画家！她敬佩他，她仰视他，葛老师说的话如同一阵清风吹过耳边，飘到了远处。齐欣紧紧框住永胜的胳膊，打心眼里爱上了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齐欣开始和永胜来往地越来越密切，不光是白天翘课出去陪着永胜画画，有时晚上她也不回寝室。何青担忧地看着这一切。一天傍晚，齐欣打扮妥当，又要出去，何青拉住了她，严肃地问齐欣：“你们，睡在一起了吧？”
齐欣不说话，脸红了一阵，眼神里闪烁着，扭捏着说：“你别问了，你想到的，我都做了。我是心甘情愿的，我爱他，我不后悔。”
“那，那你小心点，可别怀孕了。”何青叮嘱道。
“哎呀，你……你别管我了，我自己心里有数。”齐欣有点烦躁地推开了何青，急匆匆地走了。
转眼，又到了一年的三月。校园的广玉兰树抽出了新芽，放眼望去各种绿，去年的三月齐欣和永胜相识在八卦田，今年的三月他们已经是非常亲密的情侣了，想到这里，齐欣忍俊不禁地笑了，脸儿红红的。她随手摘下一片绿叶，放到鼻子下面想嗅一嗅春天的气息，忽然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齐欣不免干呕起来。大概是没吃早饭，她回到寝室准备泡方便面。刚撕开方便面的口子，那股恶心的感觉又立刻涌了上来。何青警觉地朝她一看，齐欣顿时心慌起来，“我去买面包。”她逃也似地跑出了寝室。
齐欣心事重重地走在校园里，她一下一下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不会这么晦气吧，难道真的怀孕了？我得证实一下。她又折回寝室，正好对上何青的眼睛。她不敢直视何青，只涨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
“你，是不是碰到麻烦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会帮你。”何青上前握住了齐欣的手。
眼泪不禁模糊了双眼，齐欣默默地流着眼泪，很久，她才开口道：“我还没有证实，只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我陪你去证实一下。”何青总是很理智地对待一切问题。
齐欣心虚地乔装起来，她戴上一个棒球帽，把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个脸，又不放心地戴上墨镜。
“你这样才叫引人注目呢。”何青一把揪下齐欣的帽子和墨镜，“你就平常穿着。咱们别在学校附近的药店买，去远点的地方。”
齐欣还是不放心，从来不戴眼镜的她，哆哆嗦嗦地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找出一副平光眼镜，戴上。“这样看着，不像我了吧。”
“我告诉你齐欣，咱们做事要谨慎，遇事别害怕。”何青有点气恼地看着齐欣说，“走吧。”
两个人并肩走出校门，随意坐上一辆公交车，准备去远离学校的地方买验孕棒。车厢里人不多，但是有人在吃包子，齐欣闻了，忍不住又干呕起来，她害怕地脸一直红到脖子根。
“这车上谁也不认识你，别害怕。”何青看出了齐欣的恐惧，安慰道。
她们到了观前街，这里是全苏州最热闹的地方，谁也不会记着谁长什么样。两个人手拉着手进入一家药店，齐欣不敢开口，倒是何青，非常镇定地对营业员说：“来根验孕棒。”
营业员看都没有看她们，扔出验孕棒，“26元。”
何青付了钱就拉着齐欣走出了店门。
“我现在就想知道。”齐欣握住何青的手里全是汗，她们去了附近的百货大楼厕所。
何青站在厕所门口等。短短二十几分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齐欣脸色铁青地出来。见了何青，深呼吸了一下，“完了。”她悄声说道。
“那你得告诉永胜。”何青扶住她，“叫他陪你去打掉。”
“他，他在忙着画画。”齐欣语无伦次地说道。
“你脑子出问题了，这事必须得让永胜负责解决。”何青厉声呵斥道。
“我，我当然要告诉他。”齐欣一边回答，一边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