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私奔

    对不起，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柳如烟。

    到了十月初，就算有阿奇和王妈妈的帮助，我也无法再掩饰我的情况了。我的身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能仅仅用“发福”来解释。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怀孕了。

    王妈妈建议我向我母亲学习，卧床休息。我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任何人走进我的房间，看到我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都不会知道我怀孕了。

    我卧床休息的借口——因为过度紧张，导致身体虚弱——也是从我母亲那里学来的，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个说法，有其母必有其女。就连糊涂的张郎中也相信了，他没有给我诊脉，只是给了我一些极乐散，让我每天服用，说是可以缓解我的病情。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立刻就把那些散发着恶臭的药丸，扔进了垃圾桶。我也许会模仿我母亲的行为，但我绝对不会变成她那样。

    我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每次我父亲逼着我们玩“禁闭”游戏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输掉。但我很快学会了如何安静地躺在床上，有时候，一躺就是几个时辰，我的思绪则在漫无边际地游荡，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经常把手放在肚子上，低声地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我告诉他，我已经为我们计划好了未来，我们会一起去很多地方。当然要去苏州，还有其他更加遥远的地方，比如，京城，长安。

    我以为这只是我的白日梦，但阿奇说，我是在冥想，因为他喜欢阅读一些奇奇怪怪的书籍。

    “那是什么？”我问道，他很少有机会，能够偷偷地溜进我的房间。

    “让你的心灵，和你的身体，分离，”他回答道，这并没有解答我的疑问。

    但我有足够的时间，让我的思绪自由地飘荡。很少有人来看我，我的母亲卧病在床，而我的父亲，则因为生意上的事情，焦头烂额，我对他的事情，知之甚少，所以，他把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应天府。几个星期过去了，就连阿奇也很少来看我了。

    我经常见到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王妈妈，她会给我送饭，并且看着我把它们都吃下去。另一个是我的姐姐，她似乎很喜欢和我谈论她的交际生活，她会告诉我，她参加了哪些宴会，她见到了哪些人，她又要去哪些地方。

    “我和子恒约好了，要去西湖游玩，”就在一切都改变的前一天，她说道，虽然我们当时都不知道。“真希望你能够和我们一起去。”

    当然，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要让我知道，她过着我梦寐以求的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她不知道，我过得很好，我有一个爱我的男人，他的孩子正在我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我的未来，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我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了，无论我做多少白日梦——或者，冥想——都无法阻止它。

    事实上，自从我被迫装病，已经三个星期了，刘之远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他知道我是在假装生病，因为我告诉他了。

    日复一日，我都会问王妈妈，她已经知道了刘之远的身份，我问她，他有没有来找过我。日复一日，她给我的答案，都是没有。

    “我相信，他很难脱身，”每次我问起的时候，王妈妈都会这样说。

    我对此深信不疑，但让我感到不安的是，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来看我。我终于失去了耐心，我确信，刘之远是真心爱我的，他也和我一样，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到来。

    我决定在那天晚上，偷偷地溜出去见他。这种怀疑，让我寝食难安。

    那天晚上，王妈妈给我送晚膳的时候，我请求她找到刘之远，告诉他，我会在子时，在露台上等他。那是我唯一能够不被发现，离开房间的时间。她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

    子时，我确信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我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来到厨房，准备去露台。当我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我发现我并不是一个人。

    翠儿也在这里，虽然她假装在忙着做一些事情，但她显然是在等我。

    “我就知道，”她看着我隆起的腹部，说道。“哼，你和你娘，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我问道，我想要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但我只感到害怕。

    翠儿冷哼一声。“你和你娘一样，都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惊呆了，说不出话来。当然，我知道那些下人，在背后是怎么议论我们的，我只是以为，他们很珍惜自己的工作，不会当着我的面说出来。但翠儿显然不在乎。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她说。“我男人整天不着家，对我爱搭不理，碰都不碰我一下，我已经知道了好几个月了，这不是第一次了。”

    她瞪着我，仿佛我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厌恶。

    “你想要怎么样？”我问道，我以为，这会让她感到为难，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很好奇，她接下来会做什么，更不用说害怕了。

    “我想要发财，”她说。“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但你和你家人，必须给我一笔钱。”

    我目瞪口呆。“多少钱？”

    “五万两银子应该够了，”她说，然后，她威胁我，我相信，她不是在开玩笑。“你最好在明天晚上之前，做出决定。”

    我顿时慌了神。

    明天晚上。

    时间不多了，根本不够我们计划私奔，但私奔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我对此深信不疑。

    我跑出厨房，来到露台，刘之远正在那里等我。他刚要说话，就被我打断了，我担心翠儿会跟出来。

    “我们不能在这里，”我低声说道，然后，把他带到一楼的马厩，那里停放着我父亲的几辆马车，他从来不坐。我们爬上一辆马车的车厢，躲了起来。

    “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刘之远问道。

    “她知道了，”我脱口而出。“翠儿知道了，她想要钱，否则，就会告诉我父亲，但告诉我父亲，是得到这笔钱的唯一办法。”

    “她想要多少？”刘之远问道，他的语气里，更多的是好奇，而不是愤怒。

    “五万两。”我想要哭泣，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无论我们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会彻底地改变我的人生。“我们该怎么办？”

    刘之远给出了唯一的答案。

    “私奔，”他说。“明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