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交战的巨人
145年7月8日，雨夜。
爸爸和妈妈应该在做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
我不但听见了打散我睡意的风雨，而且忽视不了渗透眼睑的洁白月光，于是我不由自主地穿上衣服离开了地宫。
我想去一个地方，[戈尔哥特哈]，据说是我父母相识的地方。魔物联盟占据了西方大陆，寻常的风光妈妈都带我看过了，但唯独没有去过那里，大概是因为边境战事紧张。可是好奇怪，明明是具有那种重要意义的地方。
“三更半夜，传送阵不予使用，殿下请回吧。”
我于是伸出了右手。
小指戒指上的雕文在雨夜里也闪烁着略显古朴的红光。
“见此戒如见盟主。请允许我前往[戈尔哥特哈]。”
守卫思忖片刻。
“从命，殿下。殿下多保重。”
踏入深邃的紫色法象，天地一同变幻。我来到了魔族的边境所在，却也不见人族烟火，只是风更加寒冷，雨更加连绵。
我想看看妈妈时而惦记的竹林和熊猫，想看看爸爸曾经种过的花田。
妈妈说我长的最像人族，但人族到底是什么呢。
“轰！”
不知道沿岸漫步了多久，左耳畔忽然传来一道不同于寻常雷声但同样剧烈的声响，登时吓得我心脏突突。原以为是未开化的魔物，一回头，却只看见重重绿叶遮盖下，仿佛渗出了鲜血一般的圆型红光。
“轰！轰！”
那庞然大物现在离得近了些，我看得清却说不明它的样子，只能说就好像披着蓝色铠甲的几十倍大的人形魔物。而且破破烂烂也都行动平稳的样子，更像是身经百战的大将。
空蒙的雨点在它反射月光的甲面上，只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只是轻轻踮脚而起。
便三肢落地，凌空滑落在我跟前。
若不是我即时向后翻滚……
“呼，呼”
长臂伸直而出，我根本没有时间喘息，或者欣赏这些极具力量感的手印。
在它面前我就像个热锅上的蚂蚱。
躲得了一只手，躲不过两只手。
被攥紧在拳里的我使不上劲。只能看着他把我上扬，一副要把我拍成肉饼的样子。
可恶，如果我再会一点魔法的话……
“砰！”
旁边的林里忽然窜出个一样高大的人形生物，只是一拳就打断了蓝色的那位。随后把它扑倒在地，用力捶打着抓住我的那只手。
舍己为人，奋不顾身。好英雄的巨人。
在蓝皮子把我扔开后，英雄巨人和它对起掌来，但似是不敌，被推开后，蓝皮子就遁入了湖里。我大概刮到了树枝石子，流了些血，麻木而又困倦地闭上了眼。
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第一眼只看到了我的妈妈。
“妈妈！？你怎么在会……”
我在一个山洞里，身上的伤也都痊愈了。
“护卫说你用传送阵到这里了，我就找来了。幺儿，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长大了，迫切地想离开我们了？”
“没，没有。只是有点睡不着，没想到被一个大蓝皮人抓了。但是有一位英雄救了我。妈妈，你看见了吗？”
妈妈显然已经不生气了，只是眉毛继续皱着。
“看见啦，你的英雄哥哥在那里给你做饭呢。”
少时，一位哥哥端上一碗香喷喷的粥。
好香啊，居然是英雄哥哥给我做的。
“本来是些治伤的药膳，但现在看是用不上药性了。味道一般，还请见谅。”
哥哥面庞端正，和爸爸一样，只是全身发黄，还有四肢实在太细了。哥哥全身披挂着松散竹叶的样子，好像山中隐居的高手。
“虽然我妈妈擅长治愈魔法，但不如英雄哥哥你能变成大家伙保护我。”
英雄哥哥抿嘴笑笑，眼里微微透着欣喜。妈妈轻轻地揉揉了我的脑袋，把那好喝的粥一勺一勺地喂给我。
“多谢你照顾我家孩子。孩子小，给你添麻烦了。”
“不，女士。我没能保护好，让您家孩子受伤了。抱歉！”
英雄哥哥躬身行礼。
“请不要这样。”
妈妈双手将英雄哥哥扶起。
“如果我会一点魔法的话……”
“请不要因为所作所为不够完美而自责。能活着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再能舍己为人确实是值得赞扬的。”
哥哥潸然泪下。
“谢谢您。”
……………………
今天，遇到一位很可爱的人类男性幼儿，还有一位很爱他的精灵族母亲。
[你身上有巨大的能量。]
他们并不害怕我。
[但因此你形体枯槁。]
反而以礼相待。
[我要你助我找到一块蕴藏能量的水晶。]
我原本害怕展现自己的力量。
[那样可以把你变为人族。]
我原本害怕会做的不够好。
“我答应你。”
我才知道我这是在无理地自责。
红色的单眼，熟悉的光亮。
[这副身体才是你原来的身体，你现在的身体是我借你的。]
我为什么要和它战斗？我为什么要去救那个孩子？
我不清楚。
我应该是将死的灵魂，但是被一个衣冠楚楚的家伙复活了。
[去戈尔哥特哈，那个东西最后一次出现在那里。]
因为不会魔法，我只能做各种杂活。有时上家会遵从客户的话语，与我友好地沟通怎么解除劳务关系。有时他们比较听从自己，不发一言地把已经结清的金币扔在泥地里。
我花着自己劳动得来的钱乘坐昂贵的马车，还要被马夫奚落。
明明我是付全款的。
路上我只是想喝两口水，就被上游取水的人侮辱。
明明又不止我一个。
人们有很多行为会让我下意识地说抱歉。同时其中有些情况会使我感觉到烦躁，不过没有明显表现出来。
也不是说生气，愤怒，发疯。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无法理解的感觉。好像不测的风雨，我就无法理解它们悄然而至的原因。但是风雨它恰到好处地照顾到了我们每一个。那些行为却看来只是在针对我。
[因为你不是人。你也不会魔法。]
可能，是，这样吧。
在遇到他们之前我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那种熟悉的感觉……
那位女士，我们之前认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