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投名状
这话说得委实夸张了些，毕竟要给领导上点压力才好办事。
其实向宁并不认为麦秋今天拿不到offer就会立刻去爆料，但是她总会担心夜长梦多，还是尽快把一切潜在威胁都扼杀在摇篮里比较稳妥。
乔煦晗听到这里，已经凭借多年的职业嗅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不多废话，立刻联系了林总。
向宁也顾不上吃午饭，马上给杜蕊打去了电话，并且特别叮嘱了——offer批下来以后千万不要给麦秋发邮件，把纸质文件送到她办公室就行。
一套流程走下来，向宁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时，麦秋的录用通知就已经摆在了办公桌上。前后脚的工夫，法务也送来了她要的保密协议。向宁仔细核对了每一条内容后，才让杜蕊把几份文件一起带去了小会议室。
午休结束时，麦秋准时赶到了公司，同时也带来了她的投名状。
一张相机存储卡。
向宁读出数据浏览了一番，里面确实有不少内容拍到了况星宸的猛料。要是卖给狗仔，麦秋少说也能净赚中万。
“这张卡就放我这了，公司会给你报销。”向宁把存储卡放进抽屉里，上了锁，“明年7月入职，3个月试用期。杜蕊在隔壁小会议室里等你，去签协议吧。”
麦秋应了一声，却没有挪动步伐，主动问道：“向宁姐，我可以提前来公司实习吗？”
“为什么？”向宁不解，“大四最后一个学期了，你不打算好好享受一段轻松自由的时间吗？”
麦秋摇摇头，答得十分直接：“我想早点出来赚钱。”
向宁的睫毛动了动，似乎直到此刻才开始观察麦秋——黑色发圈扎着简单的高马尾，修身的白t恤搭配最不出错的直筒牛仔裤，看着很是踏实稳重。
于是向宁讲明了全公司统一的实习工资和扣税规则，询问麦秋是否能接受。
麦秋点头答能，又问起实习期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要看你最快什么时候能到岗。”
“明天。”
“明天？”向宁愣了愣，微微笑道，“那你可算来着了，赶巧。”
麦秋不解，用眼神追问她话中深意。
向宁不答，用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已经想好要送给麦秋什么入职礼物了。
那将是无比宝贵的，滑稽的，漫长的——第二次“祛魅瞬间”。
次日中午。
况星宸在向宁的要求下来到了公司，由经纪人刘哥陪着一起参加自爆合照事件的后续公关方案研讨会。
麦秋坐在向宁身边，怀着既期待又紧张的心情开启了她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工作项——会议记录。
“还开什么会啊，事情不都解决了吗？”况星宸放松地躺在按摩椅上，翘着二郎腿打了个哈欠，后半句话说得含混不清，听不出是假意还是真情，“小宁，厉害厉害。”
他总是这样，有事求人的时候总是一口一个“姐”，没事时就叫上“小宁”了。
“恋情的事情是糊弄过去了，可是所谓的‘新歌mv’还没有着落，你就没什么打算吗？”
向宁按下调整椅背的按钮，话音落时，况星宸已经被迫坐直了身子。
为了掩饰尴尬，他干咳两声才开口道：“有啊，公司不是有枪手定期给我写歌吗？下一首让他写情歌，再找个外形差不多的女群演，把那张照片的场景拍到mv里不就结了？”
“如果担心现在写来不及的话，我们这里也有以前的废案。”经纪人刘哥给向宁发去一份文档，“我筛了一些能用的，你看看用哪一首比较好开展后面的营销？”
向宁点开文档快速浏览了一遍歌词，总体写得不错，只是有一个问题——
“别忘了，况星宸立的是唱作歌手人设，粉丝可不知道他的所有歌都是枪手写的。这些废案全是甜得发齁的情歌，而且歌词言之有物，一看就知道作词者是陷入热恋的人。如果把这种歌发出去，和自曝恋情有什么区别？”
“至于吗？”况星宸抖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歌词甜就等于谈恋爱啦？这不是莫须有吗？”
向宁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做派，权当没看见。
“好，就算你的粉丝自带滤镜，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我问你，这种歌词是不是得搭配同样甜到齁的mv？你是不是得和女搭档拍暧昧的镜头？就算粉丝对歌词不敏感，但mv给她们的是视觉冲击。平时你在红毯上挽个不熟的女明星走一段路，粉丝尚且要死要活的，如果看到这种mv，她们不是更要吃醋了？”
经纪人刘哥也劝说道：“是啊，粉丝要是不开心，谁给你的新歌打榜冲销量啊？”
听到销量，况星宸终于觉得对方阵营的观点有点道理了，于是搓着手装出一副用心思考的样子问道：“那……应该怎么办呢？”
“改词。”向宁的语气斩钉截铁，“就用这首以校园恋情为主题的歌。你是在国外上的中学，如果用本土校园元素拍mv，粉丝潜意识里不会认为这是你真实的恋爱经历，只会把它当做你的艺术创作。”
“具体要怎么改？”刘哥拿出手机，“我现在就跟枪手沟通。”
“分三段。前半段保留甜蜜的风格，但是要把词改得空洞一些，减少细节；中段要突出悲伤的情绪，写成被甩了或者爱而不得都行；后半段以‘释然’为主题，营造一种云淡风轻的氛围。至于遣词造句嘛……越俗越好。”
“凭啥要俗啊？”况星宸有不同意见，“我可不想要什么、什么……下沉……的市场！”
向宁几乎是在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要不要自己读一读这篇歌词？它里面蕴含的这些隐喻和典故，你能理解多少？或者说，你听说过多少？如果你打算放弃唱作歌手的人设，老老实实给人家原作者署名，你想唱再怎么高雅的词我都没意见。”
况星宸正欲反驳，他的手机就响起了铃。
“等会等会！”况星宸倏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脸上挂起了甜蜜的笑容，“我女朋友的电话，我出去接一下哈！”
刘哥拦不住他，向宁没打算拦他，麦秋则深吸一口气，确信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回坑了。
“你知道他谈恋爱吗？”向宁心平气和地询问刘哥，“在他发那条微博之前。”
“知道。”刘哥皱着眉，一脸无奈。
“谈了几个？”
“反正……现在就这一个。”
“收心了？”向宁才不相信。
“但愿吧。”刘哥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那女孩是谁吗？”向宁对况星宸当前的感情状态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麦秋脱粉以后就没再拍过他了。
刘哥迟疑了一瞬才回答：“不知道。”
可是向宁分明看见，他满脸都写着“我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