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如石
赢尘只感到浑身上下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再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了。
那汹涌的力量,随着血脉的流动而不断提高,似乎永无止境般。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能够走到这一步,他可以说是夺天之幸了!
这无名功诀的火卷,虽仅有六句三十二字真言,却实实在在包含了三大境界。倘若不是他体内早已血脉溃散、七经八脉不存。
那功诀修炼的第一步勾连脏器小循环,怕是就要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循序渐进的完成。
又因为有洗髓丹庞大药力的支撑,本来需要不断小循环积累功力,逐步再造周身大循环的一步,居然一蹴而就,又不知节省了多少年苦修!
最逆天的是,洗髓丹本就有洗经换髓的奇妙,偏偏和这火卷的第一境界“无中生有”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厢借力,一举将他体内清理的干干净净,再造神奇,也为日后赢尘战天斗地筑下了无上根基。
这无名诀开创之人也不会想到,推演出的功法第一次问世,竟然是一个不会任何功法的废人习练。
重塑血脉的每一步皆凶险无比,需得多少功力深厚之人护持,谨小慎微地缓慢习练,中间稍有差池就是身死魂灭的下场。
也许赢尘真有滔天气运加持吧!
而再造已成,随着力量的不断攀升,战无名突然感到全身血脉居然逆流而回。
心脏变得如汪洋大海一样不断吸纳回流的血液转化为凝炼的心血,却不放出。
只一个呼吸间,体内就再无一滴血液,那颗“暴饮暴食”的心脏竟然缓慢地停止了跳动!
如果此时有人能扒开赢尘的肚皮,找到这颗心脏,一定会发现,本该柔软脆弱的心脏,此时已经僵硬如石了!
…
“爹!你快来啊,小侯爷没有心跳了!”
“啊”
急促的呼喊声吵醒了赢尘,他腾地睁开眼睛,也不管旁边被吓了一跳的少女,径直坐了起来,并用手摸向自己的心脏。
“居然真的没有心跳了?”
打量了一下四周,自己应该是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
对面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跌坐在地。
略带惊恐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白里透红的脸颊给人憨憨的感觉,身上有补丁的粗布衣服让人无来由的平添了几许怜爱之情。
见赢尘眼神扫过,那少女脸上一红,仿佛对自己刚刚大惊失色听错了心跳的表现略有不满,紧紧闭上小嘴微微嘟起。
而赢尘躬身拿起落在少女脚下的一把柴刀,突然的逼近显然吓了少女一跳,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
也因此错过了赢尘用手划过刀刃和更加匪夷所思的不见一丝鲜血流出的一幕!
“清儿,小侯爷怎么了?”
一个满目焦急的年约四五十岁的汉子突然拉开遮挡车厢的苫布闯了进来,眼见车内一切,忙平举双手晃动起赢尘来。
“小侯爷,莫担心,快把刀放下,我们救你出来了!”
原来这中年汉子是赢无极的旧部,名叫钟离,半年前就被赢无极召唤入京。
春祭当夜,就藏在赢尘脚下的暗道里,在赢无极刀劈天路,易然失神之时,将他拖拽进入暗道,逃出了国都。
而自己已经昏迷了半月之久,这半个月里,易然的”黑影“在外举国搜杀赢姓之人。
在国都也接连灭了春祭日血祭赤炎刀的火族人满门。
钟离带着自己四处躲藏,谎称是他患病的侄子,一路绕道西进,如今已经踏入边陲清风城地界了。
那少女本是清风城中失了父母的女婴,后被钟离收养,以城为名就叫做清风,平日里大多被叫着小名清儿。
面无表情的听完钟离讲述自己昏迷后,父亲以身祭刀,斩断天神,与天路同没。
而国都止戈侯府被赐给了一个叫做天衡上人的神秘人。
国师易然现在总领政务、军权,倾朝野正四处捉拿自己等等情况后。
赢尘脸上却始终不起一丝波澜,出乎钟离意料之外地问道:
“你是父亲的旧部,想来知道许多我父母的旧事,能不能告知我?”
钟离虽惊讶于他的冷静,但还是一五一十解答了一些赢尘的疑问。
三十年前,赢无极一战成名后,本无意国都封侯,只想拱卫边陲,做个自由自在的将军。
后经国师易然三次登门,不知为什么就改变了主意。
宋主宋毅虽摆足了姿态,跪迎他入京。却再也没有给赢无极带兵杀敌的机会。
止戈侯府中,上下人等都是国主安排进府,名为照料实为监视。
而赢无极本就不热衷权位,又懒得处理府中之事,除以练功为由,禁止下人留宿只可白日进府外,一切都听之任之。
在困居国都十五年后,因清风城外唐祖墓入口神秘出现,四族皆派高手前去探索。
当时国师易然正在东方抵御水族骚扰,国主又不能擅离。
只得委派赢无极前去探寻,后赢无极携唐祖棺椁回到清风城,与他一同回来的正是赢尘的母亲沧澜夫人。
原来二人在探墓时共历生死,两情相悦,定了终身。
而赢无极原本并没打算再进国都,就留在清风城。
却没想到羽族天榜知赢无极离京,居然威临国都,强索南方重镇,为火族大计,赢无极无奈携妻返京,此后再没能踏出半步。
而赢无极在清风城期间,许多旧部闻讯而来,钟离也是其中之一。
这些人随他历经生死,很多人数次为其所救,是可以性命相托的袍泽兄弟。
而当时沧澜夫人已经怀孕,为了自己的孩子,赢无极留下了诸多后手,以备后用。
赢尘与钟离在这一问一答间,解惑了许多心中疑问。
母亲是羽族之人,很可能是因为四族探墓,父母才得以相遇。
钟离所言,父亲为自己留下了诸多后手,如今看来,很可能不仅仅是救助自己逃出生天这么简单,父亲的谋划到底是什么?
赢尘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始终能够保持这样极其冷静近乎冷酷的思维。
前尘记忆无缺,但自己却始终如同一个局外人看待这些涉及自己的问题。
似乎只有解惑疑点,才能勾起自己一点点兴致。
钟离和清儿早已离开车内,自己的耳朵里却能清晰的传来清儿小声的言语:
“爹,这小侯爷也太没有人情了,咱们这一路东躲西藏救了他性命,也不道一声谢。”
“自己父母都没了,可一点都不伤心。”
”清儿别胡说,这孩子可怜啊,从小就被下人欺负!虽是衣食无忧,也是见惯了人情冷暖的人。”
“只是突逢变故,有些愣神而已,可惜侯爷,那是咱们火族顶天立地的汉子!就这么没了,还要背负叛国的污名!“
叛国!
庇佑火族三十年的一代人杰,火族千年谋划的持刀人,怎么可能叛国?
呵呵,看来我真是入魔了,听到污蔑父亲的言论,居然没有义愤填膺。
不过,话说回来,叛国之名倒也相符,叛你宋国,护我火族!
父亲死得其所了!
我这没有心跳、没有感情、不会流血,除了呼吸如常外,和死人还真是没有区别了!
真是绝情无义心如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