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成绩
“语文78分，数学11分，英语118分，历史政治生物加在一起89分，张宇你真是替我争气啊，上次夸下海口说数学突破二位数这次也真的做到了，太棒了。”
车内，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女人道，语气听起来十分温柔。
张宇坐在后排一言不发，驾驶位上坐了一位面相看着很和善的男人。
“妈我这次是失误我下次…”
“下次？张宇你还想说下次？你自己看看呢这个成绩！你数学满分150你考11，我拿脚踩一脚分数都比你高，你能不能把你的心思放学习上面？啊？”
女人突然暴怒起来，语气像吃了炸药一般。
“我很认真的学习了，这次的数学可难了，王正浩都只考了101呢。”张宇在后面为自己辩解道。
女人被张宇这番话给气笑了，“哎呦，你看看你儿子，要成绩没有顶嘴的功夫一等一。”
“嗯，”驾驶座上的张宇爸爸只是随便敷衍道。
“妈，我只是一时没跟上，”张宇嬉皮笑脸道。
“你这个成绩是一时没跟上吗？你跟上过学习吗？从小学开始我就操心你学习到现在还是这副样子，你能不能清醒点！你学习给我学的啊！”张宇妈越说声音越大。
“我告诉你张宇，你别以为你周末躲学校里面我猜不出你的那点心思，你不是那么本事吗啊？躲学校里面，你怎么不一直躲学校里面？这个家也不用回了！”
“你看就是你这么说话我才不敢回家，每次考差你都这样，有必要吗不就是一次考试吗？”张宇反问道。
张宇妈骂道：“我告诉你张宇，就你这个分数你还想考大学？你烤串都够呛就你这个猪脑子。”
“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吗？哎！林瑛楠！你这什么认知啊！我考不上大学就完了吗？我考不上大学是不是连人都算不上了？我考不上大学是不是就要被社会驱逐了？”张宇声音也大了起来，母子二人彻底对上了。
张宇爸在一边开着车，也不出面调解，完全不管这对母子吵成什么样。
林瑛楠大声教育道：“考不上大学就没有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钱！没有钱就只能去讨饭！去讨饭就成废人！成废人就会去贩毒！去贩毒就会进监狱！”
“行我和你说不上几句话，每次我只是没考好，你就扯一堆东西，东拉西扯的，扯到最后我就要进监狱了，那我进监狱是不是就是死刑了？我死刑是不是就要被枪毙了？”
“你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是？”林瑛楠质问张宇爸。
“好好好…你们俩也别吵了，一周没见面了一见面就吵吵，还有你对你妈妈说话尊重一点，别动不动就叫你妈妈名字，”张宇爸道。
听着张宇爸的话张宇妈感觉自己像赢了一样，脸上露出来自胜利者的笑容。
“干什么，那她尊重过我吗，动不动就说我去坐牢坐牢，她怎么不尊重我？你还帮她说话，她急眼的时候不是连我们两个一块训吗？”张宇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而且！你们这样老是说我坐牢坐牢的你们不怕我跳楼啊？”
张宇这话一出，林瑛楠愣住了。
“张宇我问你今天你们学校跳楼的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老师说是因为失足坠楼了你以后在学校小心点我告诉你。”林瑛楠扭头对着张宇嘱咐道。
张宇道：“失足？学校那边怎么这么会扯啊，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失足。”
“我告诉你你以后别一下课就在走廊上和别人打打闹闹的万一不小心呢，”林瑛楠担忧道。
张宇听到这句话在后头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林瑛楠看着张宇爸说道：“哎我和你说，我单位一个同事家里双胞胎，大的那个高三，今年说压力太大然后想不开跳楼了。”
张宇爸道：“现在的孩子也是可怜啊，别的学校有时候三周才放一个周末，周五晚上放周天下午去学校，光待学校里面了。”
张宇在车后座看到自己爸妈开始聊其它的便望向窗外，这个家也只有在爸妈能心平气和谈话的时候才能更像一个普通的家。
车通过大桥驶向江对岸，桥上车辆来来往往。
下午烈日当空，光芒折射于水面上，江面上的大型轮船发出阵阵鸣笛声，江面上还时不时掠过几只鸟。
张宇感觉有些困乏，眼皮时不时地往下垂，“我今天特地请假来接张宇，你怎么不去上班？”
张宇意识越来越迷糊，耳边传来了林瑛楠的声。
“今天上午公司老板有事不在，我抽空回来吃个午饭顺便接送你们当个司机，等会把你们送到家楼下我就要回公司了，”张宇爸回话道。
“真是张宇你看看我们俩多为你操心啊？”林瑛楠边说边回头，看到张宇靠着车窗已经睡着了，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回过头来无奈的叹了叹气，“唉，就知道睡，真是不知道随谁了。”
张宇梦中…
“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谁像你这样天天玩手机？”
“你能不能把你的心思放到学习上面？你把你玩的那些东西的心思分一点到学习上面你才会考这么一点分？”
“我告诉你我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和你爸离婚了！”
“就你考的这点分以后当个扫大街都不够格！”
“就你考的这点分能上初中吗？啊？”
“要不是有九年义务教育你以为你能上得了初中？”
“你这个成绩连个职高都考不上，最差最差的那种职高你都考不上！”
“你考上个普高有什么好骄傲的？你不就是运气好吗？
“你看看你伯父的孩子，都考上重高了你有什么好骄傲的？”
“你能不能多花点心思学习啊？”
“你能不能多看看书啊？”
“你能不能多和别人比比？”
“你看看别人家孩子这么小就拿奖了！”
“你要有点危机意识！”
“你看看…”
“……………能不能…”
“……………………不如人家！”
林瑛楠的声音充满了张宇的梦境，一句句来自家长的肺腑之言飘荡在脑海中。
张宇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书桌前，张宇抬头望了望眼前这个陌生的环境，眼前的房间极小，只能放得下一张桌子和板凳连空余站的地方都没有。
墙上连窗户也没有，抬头往上看感觉这个屋子就像是被放大100倍的烟囱，看不到顶，只有向天上无限延长的墙壁。
张宇看向眼前的书桌，桌子上基本都是10几20分的卷子，还有一本书，张宇看向那些卷子，上面的叉叉比勾多，仔细翻了翻，竟发现是自己以前考过的卷子，有张数学卷子特别好笑，老师甚至连勾都没打只写了分数。
张宇翻开书本，第一页写了几个大字：学习
第二页：学习
第三页：学习
第四页：学习
第五页：学习
第六页：学习
第七页：……
张宇翻动书本的速度越来越快，无论翻动多少页当前书页显现的大字都是学习，张宇翻动书页的时候头顶传来了阵阵声响，正是先前林瑛楠对张宇成绩关心的话语。
空中开始落下那些10几20分的考卷，“我操什么鬼啊？”张宇感叹道，可卷子下落地速度越来越快，空中也不断重复林瑛楠那几句话。
张宇站到桌子上，试图寻找能逃出去的出口，可卷子不断的下落干扰着张宇的视线，头顶还不断念叨着林瑛楠的关心之言。
“我操怎么这么烦？傻逼吧！”张宇怒了，抬起头破口大骂，“你有病啊？不就是个成绩吗？你有必要吗？天天说说说你傻逼吧我操！”张宇边骂边把落下来的试卷用手拍开。
“喂，张宇你怎么了？不就是考试没考好吗？至于这么丧吗？你平常的积极去哪了？”
头顶传来了一阵少年的声音，卷子雨也停止不再下了，卷子已然堆积到了张宇腰部的位置。
“你，你居然能克制我妈？”张宇对着天空问。
可是少年没有继续说话。
“我操，这范琦俊真是阴魂不散，在这地方都能听到他的声音，等会！我现在在哪？这是哪？这是？”
“张宇！张宇起来了！到家了！”张宇头顶又传来了林瑛楠的声。
张宇慢慢地睁开眼，看了看自己正在车里便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做梦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拿起书包和一个袋子打开车门就上了楼。
张宇打开家门把书包和袋子往地上随便一丢，脱下来的鞋子用脚随便一甩，回到自己房间顺手把房门一锁，随即往床上一倒在床上躺出了一个“大”字。
“一个学生哪来的困劲？啊？我们上学回来的时候还要踩缝纫机，有时候还要去种田割草，晚上连个灯都没有只能用蜡烛，我们现在给张宇那么好的条件结果考出这种分数！”
林瑛楠在车里狂吼着，嘴张得老大，像是要吃人似的。
“你回家吼吧，我要准备去公司了，下午老板估计要回公司了，我不能被发现不在公司，”张宇爸小声道。
林瑛楠刚张嘴，顿了顿才道：“早点回来。”
说罢便开门下了车朝楼梯走去。
林瑛楠回到家中站在门口，看见倒在地上的书包，摆放不整齐的鞋，张宇房间关着的房门，林瑛楠用力关上了门，深吸一口气后迅速脱下了鞋，径直走到张宇房间门口，用尽全力地拍打房门。
“张宇你给我出来！你考这么点分还有脸睡觉了是吧？啊？我要是你考这么点分我都不好意思吃饭睡觉，我天天拿着卷子反复反复刷反复学！”
林瑛楠像个野兽一般在吼叫。
“你给我出来！我告诉你你再不出来你不要去上学了！张宇你给我出来！”
躺在床上的张宇一下子坐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到门边把门打开，门因受力太大撞到墙上发出了声响。
张宇骂道：“你叫什么啊？你是不是更年期更出神经病了？天天叫叫叫你傻逼啊？”
“你睡什么觉？我告诉你你这次月考成绩没出来的时候我都睡不好，你自己看看你这个成绩你怎么能睡得好啊？你拿你睡觉的…”
张宇直接打断道：“拿睡觉的一半时间来学习，你才会考那么点分啊？对吧？你除了说这几句话你有没有点新的话了？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你无不无聊？”
“你怎么和家长说话的？我是你妈，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就是让你反抗我顶撞我的？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林瑛楠声音更大了，俩人完全是靠吼叫来吵架。
“谁叫你生我了？你自己心甘情愿做的事情你推到我身上干什么？干什么？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我这么说话我告诉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受不了了你天天把成绩挂在嘴边，你真的！能把母亲当到这个份上你也是真的可以了林瑛楠！”
“你就是这么和妈妈说话的是吗？”林瑛楠瞪大眼睛质问道。
张宇喘着粗气看着林瑛楠，“你就是这么和妈妈说话的是吗！”林瑛楠发出一阵爆鸣，张宇闭上眼把头朝向别处。
“我真是白养你了！啊！我从小学就开始管你的学习，每天上学放学接送你！你考出这个成绩你对得起我吗！啊？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面对林瑛楠的咆哮，张宇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后退一步迅速关上了门而后上了锁，紧接着纵身一跃到床上，拿起枕头就盖在自己头上。
“行！好！张宇我问你你开不开门？你不开门我现在就去拿菜刀把你门劈开信不信？”
“……”
“我数321！数到1你不开门我就拿菜刀了！3！”
“1！”张宇趴在床上喊道。
“你无药可救了我告诉你张宇！你等着我看你能不能考上大学这次！我不会再管你了我告诉你！”林瑛楠吼完就朝自己房间走去，约么是脚劲太大了走路都有声音。
“太好了…终于不管我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张宇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声音到来的同时，还伴随着震动，张宇瞬间坐了起来从校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上显示着范琦俊邀请你语言通话，张宇用力点了一下屏幕接通了电话。
“喂你这个家伙，下午出校了怎么不和我说啊？回来的时候帮我带杯奶茶，”电话那头传来了先前梦中少年的声音。
“你傻逼吧，我睡觉呢你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烦不烦？”张宇语气听起来极其不耐烦。
“睡什么觉睡觉，我操我想起来了，今天上午没空和你说，咱们学校跳楼的那个女生的内幕，我知道了，保真！”
张宇缓了缓神道：“什么内幕？”
“那个女生，怀孕了是真的，但是不知道是谁的，她闺蜜说是上上个周末才发现怀孕的，”电话那头的范琦俊说道。
“这个周末才知道？”张宇问。
“对啊？咋了？”
张宇脑海中回闪过宋祥瑞在学校说的话：
“不认识，但是见过，上周周末他送我回家，分开的时候见过，穿的是同一件衣服，也都是长头发。”
“可是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周末刚好有个一样的穿搭的女生去找了徐伟，然后今天刚好有个穿搭一样的女生出事。”
……
“喂！喂！张宇你干啥了？听个电话都听傻了。”
范琦俊的声音把张宇拉回现实，“干嘛？”张宇顺口一问。
“什么干嘛？你有没有听我在说话？说事呢，那个女的，我和你说那女的也不是个好货色。”
“啊？你怎么也说那个女的不是好东西？”张宇躺下问道。
“什么叫也，我告诉你那女的之前偷过舍友2000元，被发现了还说冤枉，而且还背刺过她之前的闺蜜，她之前的闺蜜自己说的，那女的还抢过别人男朋友。”
听着范琦俊的话，张宇忍不住问道：“她前闺蜜和程星喜关系好吗？”
“都不认识，谈什么关系好不好。”
“不认识吗？行，我信你，你的消息从来没出过错。”
电话那头的范琦俊笑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行你好好休息，我要回班上课了，不然等会要怀疑我了，拜，记得给我买奶茶哦宝，爱你。”
张宇笑了笑，他看向手机看到范琦俊已经挂了电话，便拿起手机查找聊天记录，输入“宝宝”俩字，弹出了很多条聊天记录。
“谁是你宝宝，我是你爹我是你大爷。”
张宇说罢便关上了手机闭上眼开始睡觉了，这次应该没人来打扰了。
张宇突然睁眼，马上打开手机给范琦俊发了条语音：你是不是傻逼？我现在睡不着了，你还想喝奶茶你喝敌敌畏去吧，臭傻逼你给我等着我告诉你。
说罢张宇将手机随手一丢，坐在床上开始思考人生。
思考着思考着，思绪突然飘到了和范琦俊刚认识的第一天。
那时候还是高一，自己和宋祥瑞是一个班，王正浩还在7班。
自己和宋祥瑞两个人在体育课围绕着操场一圈圈散步，塑胶跑道包围着一个足球场一个篮球场和跳远练习地。
足球场在中间，篮球场和跳远的地分别在足球场两侧也就是塑胶跑道拐弯的地方。
宋祥瑞和张宇路过篮球场旁边的时候，两个人正聊的开心，张宇眉飞色舞浑然没注意到一个篮球正朝他飞过来正中面门。
伴随着张宇发出痛苦的喊叫，一个男生走了过来开始道歉，可是道歉对于张宇来说显然不管用，更何况男生在见到张宇脑袋上起了个大包还忍不住笑了。
张宇，暴走了。
那节课，张宇追着男生跑到了下课，男生几次发力想甩开张宇的时候张宇都能瞬间赶上，那节课，在后续也被大伙戏称“追杀事件”。
在那以后，张宇竟和那个男生越走越近关系也越来越好，那个男生就是范琦俊，到后来张宇开始介绍宋祥瑞和范琦俊两个人认识。
从原本的两人组开始变成了三人行，再到后来分班认识了王正浩，还认识了徐伟…好吧徐伟不算人，但是看在宋祥瑞的面子上…看在宋祥瑞的面子上也没用。
张宇拿起手机点开了一个名叫废柴少年的群聊，群聊里除了张宇还有宋祥瑞，王正浩和范琦俊三人。
张宇发了条语音：喂，你们仨，谁晚上要我带什么群里说一声，过时不侯！
张宇又躺了下去，看着天花板，深深叹了口气。
“张宇你给我出来！我告诉你你这个成绩你自己看看能不能过意的去！数学11历史政治生物加在一起89这些加一起才100分，你考这个分数你丢不丢人啊？”
门外又响起了林瑛楠的声，张宇抱头沉默，这个家里，有着一个打了鸡血的妈，还有着一个时时不着调的爸。
不过倒也不是说张宇爸不着调，只是每次母子俩人“架炮台”对轰的时候，张宇爸基本都不出声只是当个看客。
“张宇你自己看看你的分数！你马上就要年级倒数了我和你说！你马上就是全年级倒数第一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要是你考这么点分我早就好好学习了！”
“张宇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够对得起你了，你这么不争气，我伺候你们爷俩真是伺候够了！你考这个分数太对不起我了！你真是全遗传了你爸，一点我的基因没遗传到，全随了你爸了！”
任凭外头林瑛楠骂得如何惊天动地，现在张宇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