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后院

    我还是跟着简言一起去了师父住的那间小屋。

    师父房间里一片漆黑——想必是已经睡下，看来只能找别的机会问他魇心的事情了。

    随后一男一女一前一后潜入了后院。简言率先翻了墙。师兄这样的身手，要是去外面当偷儿恐怕得给封个摸金校尉的大名吧——看着他敏捷的背影，我忍不住这样想。不过我用不着翻墙，因为墙角其实……有个洞，我也并不介意钻一钻。

    随着视野开阔起来，我发现这后院竟真的没有坟，甚至连一块碑都没有，到处都是浮在空中被施过术的照片——无一例外都是两个女人的，眉眼间似乎有几分相似。而妙的是两人惊为天人的长相都不似世间人，像是天上的谪仙。

    是师娘和他们的女儿么？正想着，一张像是全家福的照片映入眼帘，站在中间的女孩一袭绿衣，手中一束开满花的桃枝，甜甜笑着。

    真幸福啊。我忍不住想。

    院子周边我们都设了纸人，根本不怕师父发现没人提醒，我继续随意看着空中的照片，可突然发现简言停在前面不动了。

    “师兄？怎么了？”我问他。他身体似乎抖了一抖才慢慢回过头来，额头似乎有细汗在月光下闪着光。

    震惊？不解？疑惑？还是恐惧？或许是月光太暗，我竟分辨不出他眼里的感情。良久，他才艰难的张开嘴，哑着声音说了句：“该走了。”随后也不顾我有没有回话，逃也似的头也没回的走了。

    我走到他原来待的地方，仔细看着面前那张十六七岁的少女的照片，可是并没有发现异常，如画般的美人笑的很是明媚。可简言刚刚看我的眼神简直……就像是我的脸上长出了尸斑一样惊愕而又带着藏不住的像是在审判一般的目光。

    其后的好几天，简言都躲着我走路，练功时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连晚上各自回房道再见时他也经常直着腿就走了，似乎忘了要回我。

    ——他究竟是怎么了？

    简言看到那张笑盈盈的脸时心中的想法就已经得到了印证——和师妹的灵魂的样子完全重合的一张脸。尽管心中其实早有猜想，看到照片时还是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怪不得、怪不得师父会这么重视师妹。怪不得、怪不得师妹说自己是死而复生。师父他什么都知道的吧，一直以来，甚至说不定一切都是他提前安排过的。可是这对师妹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活过来，以别人的身份活下去，受尽了折磨、歧视，师妹她如果知道的话，会愿意吗……？

    简言决定亲自去问师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关于师妹。

    第二天，简言趁师妹打坐时靠近林远，低声叫：“师父。”

    林远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知道他是有重要的事要说，便任由他拉着去了远处的一棵树下。

    “恕弟子冒犯师父，但是我一定要问。”

    “师妹其实姓林——和师父一个姓，是么？”

    “师父从一开始就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师父有没有想过她自己愿不愿意？师父您……是否有些，”简言顿了顿，继续一字一顿说下去。

    “太、自、私、了。”

    林远揉揉简言的脑袋，简言想躲开却没躲掉。

    “还是这么喜欢瞎猜啊，言儿，你很聪明，不过你想错了。”

    林远抬头看天，眼里是简言看不懂的情绪，似乎莫名其妙地，他问简言：“你信命吗？”

    简言点点头，又摇摇头——信，但也全不信。

    “我啊，我这大半生可是被所谓的命运，也就是天命，折腾惨咯——”

    “九儿……她会活过来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她会以什么形式，至于为什么是这种借尸还魂的形式，我就更不知道了。但——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我干涉不了天命，也干涉不了她任何。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她能平安长大啊……”

    “算了。……言儿，你记住，该来的都会来的，但这世界也不是既定的，哪怕……哪怕只有一丝转机，我们也要拼尽全力，甚至是用命去搏。”

    这话好像并不是说给简言听的，因为他看见林远闭上眼，又听见他长长的叹息声，像一缕秋风轻轻略过，卷起几片落叶，将它们带向生命的 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