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院角

    又比如我家院子里。

    三个墙角都分别站着很奇怪的东西。

    仔细看，对应着东西角是一男一女，大概都是30岁的样子，不会说话。

    ------不过好像没有嘴巴。也没有办法说话的样子。

    他们全身上下都是灰白色的。就像腐烂了很久的尸体。但又有人的形状，也有人的眼睛。

    眼睛看的很真切，而且只有眼睛才能看的真切。

    男人总是瞪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让我很不舒服。女的则整天哭，尤其是见到我之后。有天看到我盯她看的时候，她突然泪涌如泉，随后竟落下血泪来。耳边仿佛突然多出了极其刺耳的哀怨的哭声。我没有想到他们没有嘴巴居然也能发声。但是那种哭声实在令人感到很不适，于是我赶紧逃走了。

    至于另一个角落，我隐隐的感觉出是个老人，目光似乎很和蔼。但是总是隐隐绰绰的。而且和另外两个角落不一样，他靠近就看不见了。

    不过小时候各种奇怪的东西也没少发现。我也因此没有太过在意。

    在我九岁遇到师父之前，我的生活一直很难过，并不止心理意义上。我阴暗得像一只老鼠一样四处游荡，无论在哪儿的人群中都像一个孤魂，无处可归，我简直不属于这个世界，正常人的世界。

    六岁时在学校里上学时，村子里其他孩子都和我同校。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怪物，不止是大人，还包括那些孩子们。

    村里有个比同龄人稍胖稍高的孩子，叫阿福，是村长的儿子。他每次见到我都会带头大声叫着：

    “粽子，粽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起初我只是疑心他是在嘲笑我的绿裙子以及我病态的极其苍白的肤色。看起来倒确实很像个粽子，绿皮白馅的那种。

    不过我也不敢说话，更不敢问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叫我，只好任凭被村里的一群小无赖们围着嘲笑。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粽子是僵尸的意思。他们把我当怪物，还是个被粽叶和绳子束缚缠身，不会反抗的僵尸。

    是啊，多可笑的一个我。

    他们起初只是这样，可是大概是为了拿我取乐吧，竟逐渐变本加厉。

    朝着我扔石头。在我桌子上涂墨水。往我杯子里放粉笔。拆掉我的椅子角。甚至在我桌子里放骨头，等等。各种各样难以想象的恶意都平白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他们几乎恨我恨的要死，而且并不加任何掩饰。

    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我很难过，而且无法反抗。

    在学校我也能看到各种东西。很多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上课时总能看到窗外有黑黑的圆影。可只出现在余光里。而我扭头去仔细看时，又完全没有了。但是这也导致我总有一种被窥视的不适。直觉告诉我，那应该是个小孩。不过我心里也明白，那肯定不是人，或许应该是一只鬼吧。

    家离学校很近，加之奶奶腿脚不好，我便总是自己走路回家，也提前告诉奶奶不需要接我。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我不想让奶奶出门的时候承受和我一样的恶意吧。

    村子里的其他孩子则大部分是被亲人接或成群结队的回家。总是开开心心的样子。

    大人们看我的眼神更加厌恶，甚至于怨恨诅咒。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是一个复活啦的死人吧。没有人会觉得我这种人吉利的。躺下棺材里，要盖棺的时候又突然站起来。这明明就是什么邪祟，我怎么想都不能再算是一个人。他们也许是这样想的，可我还是忍不住替自己感到委屈。

    后来每每放学，我便独自在教室写完作业，再待人群都散去之后，我才往大门走。

    冬天的时候就是在太阳落山，天色渐黑的时候，因为只有那时候人群才散去，我也不会太显眼。

    因为被大家排挤，没有人跟我做同桌，也没有人坐在我周围。

    于是老师把我移到了后排靠窗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