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等早上宫女去时,人已经没了。
没成想翌日天还没亮时,噩耗就来了。
“少府的人每日还是照例去给皇子送米汤。昨日夜里陶姬状态好些了,就开始找吃的,把那碗米汤喝了。等早上宫女去时,人已经没了。”
田回话完,楚越的脚一软,直接瘫坐下去。昨天两个人还在好好说着话,昨天自己还在给人承诺。一觉醒来人就已经没了!
她还懵怔在陶姬的死亡中出不来,田便低下头说,“娘娘,米汤本来是要给皇子喝的,那人原本的目的应该是要害死皇子。”
“是赵筱?”这样的事多了,楚越没有丝毫根据地就想到了她。
而且按照陶姬昨天说的话,她也确实是得罪了赵筱的,那除了她还有谁!
田摇了摇头,这事她也不清楚,只能将听到的消息转述,“这事赵皇后就简单交代了两句,又说太后病着不能闹太大,所以少府自己抓了几个汤官给处死了。”
“那可真是会挑好时机。”
“皇帝不在,太后又病着,后宫里头皇后独大。”
这人现在也算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太子位杀疯了。难不成以后宫里添一个皇子就要杀一个?
夏尾的余热还未散去,这日朝升宫外头就多了许多来要回二皇子的宫奴。
皇子生母突然死了,那皇子理所当然要带到光明宫去给皇后带的。毕竟按着规矩,后宫里所有的孩子都是她的孩子。
这样的着急,难道还想把皇子带到自己宫里去杀吗?
“娘娘,也不是这么个规矩啊,若是陛下之前交代了孩子给您,您带着也无妨。可陛下也没说过不是?”少府的人也来了,躬着身看也不敢看着人说话,语气间满是为难。既不敢得罪皇后,也不敢得罪宠妃。
“那就等到陛下回来了再说。”楚越斜目看去,态度也强硬,除了放那一个少府的人进来传话,之后就一直大门紧闭,任谁说也不行。哪怕自己宫里的物资也可以先短缺着,反正只等司徒邑回来。
上次她自己已经吃过这样一回当了,如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朝升宫这个门的。
赵筱的手段太可怕,要杀害一个人立即就敢动手,她怎能再由着她来?楚越这边坚决不肯开门放人,光明宫那边也就敢真把这事做绝,赵筱真就交代了少府不用管朝升宫的吃穿用。
所幸的是楚越平时自己喜欢研究一些零嘴,宫里也算有些存粮,扛也这么扛到了九月,等司徒邑回来。
不过皇帝回来的当天并没有往后宫跑,楚越差田去无极宫请人也吃了闭门羹。司徒邑一回来就拉着丞相同几个心腹臣子在说话了。
关乎朝堂上的正事,楚越也不敢多打扰。吃闭门羹就吃闭门羹罢,总不能为了后宫的事去打搅前朝的。
过了大概有两个时辰,成奎便往朝升宫这边过来了。
“陛下那还忙着呢。只怕今日是过不来的。便叫奴婢来问问娘娘是什么事?”
楚越虽然现在不用顾忌皇后该有的懂事了,但在一些必需的事上也知道还是要懂分寸。就算天子现在再爱自己,要让宠爱长久的保持下去,也要懂得良好经营。
她便摇了摇头,将事先压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让陛下先安心处理朝廷上的事。”
等人走了,祁香才上来说话,“娘娘,咱们屋里已经没有粟米了。”
大人还可以饿着,不满一岁的孩子却不行。“那再找找别的吃的,看有没有可以先对上的。”楚越自己也开始寻找起来,祁香和田同几个伺候的老媪几乎要将整个朝升宫翻个底朝天。
最后还是田再出去了两三个时辰,才找了个乳娘过来。这乳娘原本也不是宫里专门的。本来是进来送菜,赶着要出宫门的时候正好被田看出来,就拦下带到了朝升宫。
“你好好哺育皇子,回头定会重重赏你!”楚越见那妇女有些害怕,还有些不情愿,便脖子一昂,端出了贵人的架子说话。说的话是承诺给人家好处,但那语气却又是不可抗拒的命令式。
田杵在一旁,忽然觉得此刻的她竟比之前还要有几分皇后的威严。
第二日少府才开始重新送东西。——估计也是看在皇帝回来的份上,不然宠妃到时候一句话上去,大家都别想讨着好。
毕竟皇后和宠妃再怎么不对付,整个天下还是以天子最大不是?
而司徒邑是在回宫第四天才到朝升宫的,出去大半个月的时间,他黑了不少,也壮了不少,举手投足间都显得要更加有男人味了。楚越想,这正儿八经出去做一趟事,到底是比去行猎游玩要能锻炼人。
她看司徒邑神情有些疲惫,便没先开口说陶姬的事。只由着这大高个躺在自己双膝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才听他开口说起了朝廷上的事。
“舅舅的想法终归有他的道理,恢复农耕迫在眉睫。我只是觉得还未尝试迁移难民便放弃,实在太可惜。从前的老路一直在走,不过是求稳就行了,可这样国库里的钱几时能攒得上?没有钱几时能打安南?”
这倒还是楚越第一回听到他说这个。
这位年轻的帝王登基六年来,平定南方、整顿朝纲,其实已算不凡。可偏偏他又好像还一直不甘心,一直想要突破。原来所有的野心和抱负,都是为了将来一举拿下整个安南。
她便捻着他散落的长发,轻声说,“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凡事急不得。这回不行,说不定明日、后日,就会有新的机遇让陛下再尝试呢?”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司徒邑跟着念了一遍,就睁开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将她看了好一会。他的眼里既有笑意,也有神思清明后的舒适。
就朝她勾了勾手指。
夫妻俩相处多年,这样的手势楚越怎么能不懂?她就低头轻轻吻了下去,柔软温暖的唇瓣相触,伴随着暗藏在内心最深处,却不愿意承认的思念。
不过终究只是厮磨一番,便轻易地离去了。
原以为今日该是小别似新婚,不想这么浅浅地一吻过后,司徒邑就睡着了。他似乎是真的累着了,完完整整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大天亮,然后就又往无极宫去了。
一点都不似平常那般,急不可耐地要完成某些事。
楚越也还是头一回觉得有些失落,只是不知是为来不及说陶姬的事,还是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