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即便只有两个人的后宫,皇帝也多往赵夫人那里跑。
临光五年,是司徒邑登基的第一年。
这一年,除了朝廷上内忧外患的动荡,最为黔首百姓津津乐道的,还有二嫁的皇后。
表兄妹成亲在这时代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可是兄长亡故不满三年,嫂子又再嫁给弟弟的事却最是稀奇。
燕国不似北上邻邦,断没有如此荒唐的习俗。
所以皇帝后宫里的情况,不止皇宫里头的人格外关注,就连外头天下百姓间也传得不亦乐乎。
皇后入宫初时,除了她就只有一个赵夫人了。人人都知,即便只有两个人的后宫,皇帝也多往赵夫人那里跑。
而今不过半年光阴,皇帝的心就好像被皇后牢牢抓住了。一连数日,就连朝会下见臣子都是在皇后的兰台。
彼时的成奎已经处理了好几批宫人了。
“宫里头的事也是你们这几个可以往外传的?天子成什么了?成你们故事里的人了?再敢有一个乱说的,小心你们的狗命!”
这一出杀鸡儆猴,才使得关于燕室皇宫的传闻热头平息了不少。
楚越就佯装着继续虚弱,司徒邑在兰台外堂处理政务时,她就在后室不出来。
她不知道司徒邑突然发的什么疯,也不敢多问。田只说是那日她睡着做梦念了一句什么,皇帝就突然开心起来了。
楚越又回想起那日,晕倒之后,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遭前十六年的事。每一件都清清楚楚的呈现,就是醒来后又不记得了。
所以具体说了什么梦话,她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这搞不懂的时候还剩一个好,那便是夜里两个人仍是单纯躺着。
自楚越醒来,长乐宫仍是每日要去一趟的。她去的时候,司徒邑手上就是再多的事也撇下和她一起去。
虽然这人行动上还是和以前一样,与她保持距离,说起话来也依旧不温不火。
她却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多了个挂件一样,无论到哪里身边都是他。
她开始还憋着火,话里的意思都是让他回太极宫去。后来好像渐渐得也习惯了,也就懒得说了。
太皇太后虽然还是病着,却比前几日要好一些了,总算能吃下一些东西了。
太医令的话说得也很清楚,无论是好是坏,都只是在拖着罢了。楚越就迅速将眼角的泪水抹去,说知道了。
这日秋高气爽,天气难得的好。太皇太后小孩似的和楚越说要出去玩。楚越预备拒绝,司徒邑在后头却同意了。
皇帝都同意了,有谁又敢说个不。
况且,这也可能是太皇太后最后一次外出了。
于是本来可以是很简单的一趟外出,因有皇帝的加入,一行人浩浩荡荡,颇有些皇家秋季围猎的感觉。
司徒邑挑了个不是很远的地方,甚至都没出北都。
那是皇城东面的一片草原,侍中官员提前安排下去,将草原上的黔首百姓驱赶。他们这些“尊贵”的人才出发前往。
草原的远处有条浅河,往北走是一条泥土小道,两边还开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偶尔还有些田里耕作完的黔首经过。
太皇太后躺在楚越自制的睡椅上晒着太阳。楚越和司徒邑就一人一边围着她席地而坐。
山坡间的风经暖日晒过,再吹拂到人身上,惬意得好像可以暂时忘却所有的烦恼。
“这是你娘曾经待过的地方吧?”太皇太后这话是对着司徒邑说的。
司徒邑应“是。”
楚越想起原太后的出身,原是山野间的一普通民妇。平帝外出游猎被其容貌吸引,便带回了皇宫。
她又想着,司徒邑会不会和他爹一样,待会遇着个好看的女子就带回宫了呢。
若真是这样也好,省得原太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暗暗提一次宫里头的人还是太少了,让她这个皇后多留留神。
太皇太后又探索着地拉起了楚越的手,放在膝盖上。楚越随着过去才发现太皇太后也拉着了司徒邑的手的。
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块,楚越就像触电似地要弹开。司徒邑却迅速反拉上了她。
她的脸立刻像火烧了起来,就算是一起躺了许多回了,他们也从未碰到过对方。
司徒邑的手掌很大很宽,带着点点暖意。楚越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团火包围了。
太皇太后这才笑了,很是开心地拍了拍那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楚越吸了口气,扭过头去。听太皇太后难得精神好的回忆从前,回忆他们俩的小时候。
“那时候皇帝就喜欢跟在你身后跑,还一边喊着阿越姐、阿越姐。两个人出去调皮捣蛋害得一堆人跟着屁股后头追。”
“你俩个还总是拉着凌儿一起。知道她年纪小不会被责罚,出了什么事就怪到她身上,还当我们不知道呢!”
“谁能想到,一眨眼两个就都这么大了呢?要是还能看到你和阿越的孩子就更好了。”
司徒邑又答着“是,孙儿努力。”
那头扭过头去的人就再没转回过来,谁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太皇太后随后又嘱咐了许多,无非之后司徒邑绝不可以负楚越的话。她说,“你媳妇前面经历了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是我们没保护好她,现在回过头来看,当时也确实太糊涂了。从今往后,你切不可负她,若是令她伤了心,就算你是皇帝,我在下头也要来找你麻烦!”
司徒邑连道着“是。”语气里却是欢快。
楚越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欢快的。他这些天实在太奇怪。她觉得司徒邑应该是厌恶的。厌恶自己被逼着娶了亡兄的女人。
厌恶她霸占着后位,给大长公主带来名声上的权势,方便皇亲更好的勾结前朝官员。反过来又压制着皇权。
楚越又回头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司徒邑。
他眸间的光很清澈,就像一片溪水,倒映着她的样子。他似乎,完全不像她脑子里思虑得那么多。
她闪过一瞬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