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期中的“虚假繁荣”
期中考试的成绩下发，安然刚刚从教务处拿到了高三二班的考试成绩，趁下课时间坐在办公桌前耐心地研究。
“老师？”苏雨儿看她专注得很，犹豫了好久才敲了敲办公室半掩着的门。
“嗯，进来。”安然把自己的目光从成绩单上移开，看向了她。
苏雨儿是来找安然分析这次的考试卷子的。班主任老唐刚刚让班长贴了成绩单，她总分81，足足比上次月考进步了15分，位列班级第四！
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她没有在安然脸上看到一丝赞美的笑容呢？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到办公室里，就会得到安然的夸赞。难道安老师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进步了好多吗？
她并不好意思直说，只是像往常一样把卷子放到了办公桌上，说道：“老师，我想来找您分析一下卷子。”
“嗯。”安然快速将答题卡翻转了一次，大致的浏览了一下雨儿的答题情况——她原本错了四道选择，结果有一道题经过历史教研组的讨论，最终改了答案。于是也就只错了三道，大题一共扣了十分，发挥得还挺好。
不过，安然并没有以雨儿这次的好成绩作为判定她“把历史学好了”的标准，反倒突然有点儿担心。
就卷面的答题结果来看，她的基础知识掌握的还是不够牢固，大题作答的总是不够全面。选择题的做题思路相当奇怪，分明是根据题干就能推断出来答案的题目，她非要多想好几层意思，多绕好几个弯子，最终弄巧成拙，选出那个与题干最不相关的答案。
安然从来不怕学生们的基础知识不够牢，因为知识可以抓紧时间背记，她也是这样和雨儿说的。可这个答题思路嘛，算是“惯性思维”……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轻易改过来的了。
她根据雨儿的疑惑点从头到尾地帮她分析了试卷，然后发觉，她还是一副一知半解的样子。
“哪里不会你直说就行了。”安然抬头看着她。苏雨儿想了想，依旧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你是思路不会呢？还是内容听不懂呢？”安然给了她两个选项，再一次问道。
“就是……”苏雨儿一边看着卷子，一边说，“我就是不知道做这些题的时候，怎么样才能像您一样，想到这样的解题思路。我感觉我的思路永远在跑偏。”
嗯，跑偏。在安然眼里，她对自己的评价还是非常准确的。
以前，安然觉得她的发散性思维天马行空得很是可爱，但是真到了考历史的时候，这个思维好像并不算是什么优势。
“你的思路是挺奇怪的。”安然看着她纠结的模样，如实评价，“有些答案就是直接能从材料中体现的，不用多想。”
“可是有些东西就是要自己推理才行啊，我还是有点儿分不清。”苏雨儿指了指几道自己用红笔标注着“需要依据材料推理”的选择题，接话。
“所以说嘛，你现在还是需要多多练习的，等练出了题感就会好一些，要不然这次做这个题下回说不定就会做错了。”安然的表情仍然很严肃。
这句话点醒了苏雨儿，她总算明白安老师为什么没有面对她的进步表现表现出太过惊喜的样子了。
如果不纠正思维方式，那自己今天取得的好成绩不就是个“虚假繁荣”吗？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她听了安然的话，也慢慢变得客观起来了，拿过答题卡，准备离开。
“苏雨儿。”安然叫住了她。
“嗯？”她回过头。
“加油，这次考得挺好的。”安然终于说出那句苏雨儿默默期盼了许久的夸赞。
她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用力地点点头，一出办公室，就开始手舞足蹈。
哇！安然夸我了哎！她夸我了哎！夸我了哎！耶耶耶——
开心终究是暂时的，等她回到教室，重新面对那一堆还没有写完的试卷，立刻又想到了自己历史成绩“虚假繁荣”的严重性，然后，连忙着手想找一些新的学习方法，并付诸实践。
思路到底应该怎么纠偏？关于这个问题，她问了问辛宁。
辛宁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你的思路是挺奇怪的。如果再让我做这些题的话，我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安然讲的那种思路，而不是你的这种思路。”
“不知道”？苏雨儿捕捉到了话里隐藏的信息，这难道不就是自己面对莫雅颂询问“怎么提高英语成绩”时的答案吗？
这该不会也要靠语感吧？
那自己可真是成也语感，败也语感了。
她多想拥有安然的同款大脑，多想复刻一下安然的大脑程序。她总是可以一眼捕捉到题干的信息，然后思路清晰地给他们讲解。可能有些人会说，老师们在课前都是会备课的。可纵使是备课，也不是哪个老师都能把课讲得像安然一样简洁明了啊。
苏雨儿握紧拳头，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额头，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她重新翻出自己的试卷夹，把刚刚分析过地历史卷子整理好，放了回去，却又看到了其他几科的卷子——这次考试他的总体你成绩还不错，位列年级前三十，班级第五名。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她的数学依旧不及格，语文和政治也勉强卡着班里的平均分，生物发挥失常，赋分过后连80都不到……
由此，她严重怀疑自己的进步多数是不是来源于同学们的退步。好家伙，这么一想，科科都是“虚假繁荣”。
好不容易还有一个让自己引以为傲的英语吧，然而，就在今天上午英语课课后，她才被陶烨找去谈了话。
陶烨的原话是这样的：“就你这个成绩啊，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你看隔壁班的英语第一名，都是能考上140分的，你跟他们差远了。”
她说着，打开了电子试卷系统，调出了苏雨儿的作文二卷，“你看你这破字写的，跟那些练过英语书法的人一比差多了，阅卷老师一看就懒得给高分了，再这么下去，你的英语成绩只能越来越低。”
苏雨儿没有按照陶烨的要求练过英语书法？笑话，当然不是啊。
她练了啊，她只是真的练不成别人那样啊。
她心里想，哦 ，不，确切的说，她已经开始在心里狂吼了，但终究没有说出来。她知道陶烨是不会听自己的解释的。在陶烨眼里，她始终坚信着每一位同学都能完美地书写英语书法，如果有人不能，那就是不用心。
苏雨儿被陶烨好一顿批评过后，离开了英语办公室。一出门，迎面就碰上了数学李老师。
“哟，雨儿。”她伸手摸了摸雨儿的脑袋，笑着叫她。
“老师好。”雨儿在心里默默感叹着——为什么一天之内要碰到这么多老师啊啊啊，还好这回碰到的是数学老师，不再是那个讨厌鬼了……
李妍抬头看了看办公室门前的挂牌，笑道：“刚去找完英语啊，那你要是没啥事的话，咱俩唠唠呗。”
该来的还是来了，苏雨儿认命般地点了点头，跟着数学老师的脚步往他们办公室里走。
数学办公室相比于历史办公室而言人有点儿多，但是这并不妨碍苏雨儿一眼就看到她送给李老师的那盆小小的蓝色满天星摆件，正放在她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上。
数学老师果然温柔又细心，她的心里高兴得像一朵花一样，但一想到自己这次期中考试依旧有些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还是不好意思笑出来，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你是终于把我盼回来了。”李妍注意到雨儿正在看满天星的眼神，半开玩笑地开口。
这是今天一早下了数学课，苏雨儿急急忙忙送过来的小礼物。
这盆小满天星虽然只有一个手掌大，李妍却很是喜欢。自己前一段时间请了长假去做了个大手术，休养了好久才于今天早上回到校园。在她休假期间，苏雨儿这孩子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她的微信号，居然加到了她的好友。
接着，每周放了周假后，她总是会按时按点地关心她的情况，并说大家盼着她早点回来。
李妍本身是打算多休息一段时间的，因为这个手术实在是比较耗费元气。可是从九月中旬突然离开校园的那天算起，自己已经休了两个多月了。
在这两个月里他也会时不时的关注着自己所教的两个班学生的学习成绩。
理科班那边的高三六班还好，虽然在她请假的这段时间里，成绩也曾稍有下滑，但到了期中考试的时候，也算是赶回到了以前的水平。
可是，高三二班呢？李妍光是看看那电子版的成绩单就头疼得要命。在她请假以前，这个班的学习成绩是能在四个文科班里排到第二的。
但是自从她走了以后，就眼睁睁地看着高三二班的数学平均成绩从原本的第二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掉到了第三名，接着，第四名……如今，竟然连附属私立学校班级的成绩都比不过了！
那怎么能行！李妍终于坐不住了。上周末，在苏雨儿再次询问自己“什么时候回来教他们”的时候，明确表示自己下周一就回。
当时的苏雨儿在家里兴奋地一蹦足有三尺高，二话没说就跑到礼品店选了这个满天星作为礼物——因为满天星的花语有“思念”一义。
然而，这孩子净顾着自己的思念了，早就把自己那新鲜出炉的，糟糕的，期中考试的数学成绩抛之脑后了……
现在，她总算想起来了。因为，李妍已经把她叫到办公室里来了。
“把我盼回来是盼回来了，但是你这考得也不咋好呀？”李妍性格直爽，总是有话直说。
苏雨儿自知自己的期中数学考出了在没有的基础上又掉到七十多分的“惨烈战况”，心虚地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是没考好”。
“今天第一天给你们上课我也发现了，你们好像对挺多知识点都一知半解的，估计也是因为代课老师没时间监督你们，你们也不好意思问吧。”李妍从电脑上调出她的卷子，简单地分析了一下，这样说道。
苏雨儿没想到，李妍会主动替他们找借口。
“嗯……”苏雨儿确实就是她说的那种学生，自从七月份上了高三以来，她就只习惯于找李妍请教数学问题，至于其他老师，她都不太敢。
在她心里，好像只有李妍这位数学老师才能容忍她的“笨脑瓜儿”，无论问出怎样基础的问题，只要是她自己真正不会的，李妍都会耐心解答。
她怕其他老师只剩下不耐烦……
她将实情说出，末尾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是不太习惯问别的老师问题，就觉得您讲的最好。”
李妍笑了，语气里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怎么？你们这帮小姑娘小小子们都是只习惯我呗。从一大早上开始已经有好几个人这么跟我说了。”
雨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好了，先这样吧，都上课半天了，你先回去，有不会的及时来问啊。”李妍关掉电脑，又补充道：“这回我可回来了啊，别在不好意思问了！”
“嗯嗯！”苏雨儿蹦蹦跳跳地走出办公室。
夕阳西下，教师办公区被一层余晖镀了金，蓝色的满天星在傍晚的夕阳里，相互映衬，一切恬淡而美好。
虽然这次期中考试的优异成绩多半是个“虚假繁荣”。但好在，她还有这么多，这么好的老师们，这样想想，往后的道路好像也就没有那么可怕和迷茫了。
上述提到的老师里，陶烨除外。苏雨儿就算是在心里感慨，也不忘和那人划清界限。
同样是关心，别的老师的关心会让她对这个学科更有信心，而陶烨的谈话只会让她开始厌恶英语学习……
不行，下次必须得考好，要不然，我不能出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