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奇奇怪怪的安然
这段时间，苏雨儿快要崩溃了。
上周五刚刚被陶烨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这周一开始上学她就发现——安老师好像也对自己有意见了。
历史课一下课，雨儿就脸朝下“咚”地一声倒在了桌子上，一言不发。
“咋滴啦？”辛宁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一脸诧异地盯着突然“泄了气”的同桌。
她的同桌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半晌才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句：“我觉得安然跟陶烨一样，也生我气了。”这一个月以来，雨儿和安然逐渐熟络起来，也开始学着同桌私下直呼安老师的大名了。
“啊？安然怎么会和陶烨一样？”辛宁作为雨儿唯一的同桌，自然是在上周五就第一时间了解到了她在陶烨那里挨骂的来龙去脉。
安然？她就算再怎么“神经”，也不会这么骂学生吧？——辛宁想。
“安然不喜欢我了。”雨儿又嘟囔了一句，不过因为声音太小，辛宁并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她拍了拍同桌的胳膊，问。
雨儿的情绪好了一些，干脆直接坐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觉！得！安！然！不！喜！欢！我！了！”
“为什么？”辛宁拿过水杯倒了杯水喝，又看向了同桌。
“她今天上课都不提问我了，还不够明显吗？”雨儿“有理有据”。
辛宁听完，立刻翻了个白眼，从自己桌角的一摞书上的糖盒里给雨儿拿了一颗糖：“您老先生还是先冷静冷静吧，感觉你脑袋坏掉了 。”
“辛宁！我发现你也不爱我了。安然都不提问我了，你作为我最最最亲爱的同桌都不替我打抱不平。”雨儿话里吐槽，手里却很诚实地撕开了薄荷糖的包装纸，一口吞下。
辛宁又往她手里塞了一颗糖，用笔敲了敲桌面，开始分析：“苏雨儿，我说你这家伙真是自相矛盾，半个月前安然上课提问你，你老跟我吐槽，说自己又是心神不宁又是提心吊胆的。现在人家不问你了吧，你又疑神疑鬼的。那你到底是想不想被提问啊！”
“提不提问什么的其实不重要！”雨儿回答到一半，“咯嘣”一下咬开了嘴里的糖块儿，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我只是很好奇，安然对我的态度为什么会一会儿关注一会儿不关注的，太奇怪了。”
“做事要不奇怪，她就不叫安然了。”根据辛宁这两年多的经验，安然做很多事都是没有原因的，没有为什么，就是没有原因。这就是安老师的风格。
雨儿没再接话，虽然心里还是有点莫名其妙地失落，可还是想等等，看看以后的历史课上安老师还会不会再提问自己。
安然依旧每天披着一头飘逸的长发，穿着一袭靓丽的长裙，踩着一双精致的高跟鞋，按时按点地出现在高三二班的教室里上课、答疑、看自习，可就是再也没有提问过苏雨儿了。
就算雨儿再怎么在课堂上紧跟她的节奏，和她进行眼神交流，课后找她答疑，她也不提问自己了。
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她不高兴了？——雨儿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心里其实还是很容易内耗的。她越想越心慌，终于，在一个历史组值班的夜晚，拿着一张卷子，走进了历史办公室。
“报告。老师，我来问道题。”雨儿一进门，安然就觉得这姑娘一定有心事儿。以往她都是蹦蹦跳跳地进来，今天咋感觉有点儿不开心呢？
“来，问吧，哪个题呀？”为了照顾雨儿的低落情绪，安然特意把声线放的更加柔和，边说边留意了一下雨儿手里的卷子，这是前几天期中模拟的卷子，她考得还算有进步，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她已经成功回到了班级中游的水平。
雨儿指了指那道被自己用红笔改得密密麻麻、乱七八糟的开放性试题，说：“就这道题，我还是觉得自己的思路有点儿怪怪的。”
安然一看，这题本身是不难的，题干里面隐藏了三个思路——“国内外经济局势变化”，“中美关系”和“冷战格局”。雨儿选的是对“中美关系”的论述，可写着写着却慢慢偏到了“冷战”的内容，跑了题，也就只能得到一半的分数了。
她逐字逐句、一点一点地帮雨儿搭建论述时需要的逻辑方式，理顺每一段材料里的逻辑关系，最后引导着她根据自己上课讲述的思路重新进行思考……
“懂了吗？”看到雨儿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她问。
“嗯嗯，懂了，谢谢老师。”雨儿点头，但是没有拿起桌子上摊开的试卷，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安然不用想也能知道，她这是又想跟自己聊天了。
“老师，我问您个事儿呗。”雨儿观察到安老师没有要继续忙工作的意思，连忙抓住时机开口。
“怎么了？” 这孩子果然有事要说，看来自己还是挺了解她的。安然在心里偷笑。
雨儿扣着办公室的玻璃板边边，看了看安老师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就想问，您最近这段时间上课怎么不提问我了呀？”
“啊？”安然一愣，接着在心里问自己：难道我之前经常提问她吗？嗯……好像是的。她不说我都忘了……
回过神来，她倒也不掩饰自己糟糕的记忆力，直率道：“嗐，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之前一直提问你来着。”
“啊？”这回轮到苏雨儿懵掉了。合着自己因为她不提问自己的事儿疑神疑鬼了半个多月，到头来是安然自己把提问她这件事给忘了？这是什么新套路吗？
雨儿咬了咬嘴唇，想着既然已经聊到这个话题了，就直接打破砂锅问到底好了。“那之前那段时间您为什么一直提问我呀？”她问。
之前？一直？提问你？安然回忆着，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小朋友”，心里突然有些无奈——这姑娘想得也太多了吧，如果她不来问这件事，连自己都没注意到之前一直在提问她嘞……
她伸出手拍了一下雨儿的胳膊，笑道：“诶呦，哪有那么多原因呀！我提问别人一般就是想起来谁就提问谁，可能那段时间你总来找我，但是成绩还不太理想，所以我就关注了你几天嘛。”
“啊？就这样？”现在的雨儿已经和安然很熟了，也习惯了有话直说。
“对啊，就这样啊。不然你以为呢？”安然说着，仰起头，向后甩了甩自己的那一头飘逸的长发，一脸傲娇。
苏雨儿顿时哑住，脑海里闪过辛宁之前说过的那句：“她做事要不奇怪，她就不叫安然了。”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安然看到她呆住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儿。“你这孩子也太逗了，我提问你的时候吧，看你一上课就紧张成那样；想着不提问你了呢，你还主动来问我原因。为啥呀？”她调侃着问。
那还用问嘛？当然是因为——我怕自己在不经意间惹你生气，让你懒得搭理我了啊？雨儿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在心里吐槽。
安然看她半天不说话，又带着一脸幽怨的模样，又笑喷了：“苏雨儿，你该不会以为我不喜欢你了吧？”
被猜透了心思的苏雨儿脸瞬间红得像是着了火一样，清了清嗓子，道：“咳，你咋知道？”
就你那点儿小九九，我这个“过来人”能不知道？安然想着，嘴角浮起一丝傲气的笑容，站起身拍了拍雨儿的肩膀：“以后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回去上课！我告诉你啊，我可什么都知道，不听话小心我用‘读心术’把你研究得透透的！”
雨儿还没反应过来，安然就蹬着那双靓丽的黑色高跟鞋，“哒哒”地回班上看自习了。
“宁啊，安然算是被你参透了，她还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回到座位上，自习课已经开始了，苏雨儿拿过草稿纸从上面写下这句话，递给辛宁看。
“又出啥事儿啦？”辛宁用唇语问。
“我刚刚课间不是去找她问问题吗？就借机问她为啥不提问我了，她说的大意就是因为她已经快忘了要提问我了。”雨儿在草稿纸上飞速的这样写道。
“噗哈哈哈哈哈——”辛宁实在是没忍住，她没想到安然的思路能奇怪到这个地步。
她的笑声引起了正在讲台上看自习的安然的注意，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苏雨儿和辛宁这边的区域，道：“都好好学习啊，把嘴给我闭上。”
那气场强大到和办公室里逗苏雨儿玩的“安然姐姐”判若两人。
苏雨儿迫于安然的转变立刻收回眉飞色舞的表情，开始学习。辛宁虽然依旧止不住笑，但还是强憋到双肩发抖……
讲台上的安然自然将台下这俩小朋友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对她们嬉闹的原因心知肚明，可还是面无表情，目光甚至还带了点儿冷漠，像以前一样。
安然这个奇奇怪怪的人哟……苏雨儿推了推眼镜，看了看一下安然，却还是根本观察不透她。
随着期中考试的脚步越来越近，慢慢地，苏雨儿没有时间去研究奇怪的安然了。而后，经历了一周昏天黑地的复习和两天紧锣密鼓的考试，期中总算告一段落了。
“课代表来办公室数答案！”安然敲了敲教室的门，辛宁闻言站起身，却看到另一位课代表吴轩已经抢了先，安然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去办公室了。
“看见没？安然可偏心了。”她嘀咕了一句。
后桌唐璇正好听了个正着，接话道：“少干点活儿多好，别多想嘛。”
“嗐，我想不想也没用，安然从来不叫我帮忙。”
……
苏雨儿其实听到了他俩的对话，要是在以往她一听到关于“安然”的内容，一定会像听到什么巨大的瓜一样兴致勃勃地转过身加入到他们的对话中，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可现在，她满心都在担忧自己这次期中考试的历史成绩，根本没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如果这次考不好，会不会让安然失望啊，这次再考不好，自己就又该迷茫了……她又开始内耗了。
答案很快印出、下发，历史选择题的数目少，苏雨儿简单一看就知道了自己的做答情况——错了四道，虽然离安老师的最低标准“错两道”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相比于上次月考错一半的成绩，还是有所进步的。
辛宁考的也不错，她歪过头看了看同桌的情况，打趣道：“你这成绩提得够快的，一看就是和安老师友谊长存了。”
苏雨儿正打算稍微沾沾自喜一下，一抬头却看见了……陶烨。
完蛋了，这节是英语自习，她又开始要找茬儿了。
面对陶烨，苏雨儿消极的惯性思维简直是拦都拦不住。
后桌唐璇观察到了苏雨儿和辛宁突然消失的笑容，倒是觉得十分搞笑，才想和自己的同桌借此机会开个玩笑。一扭头，看到莫雅颂的脸色也僵住了……
随即，唐璇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她环顾四周，大多数人的情绪好像都不怎么好。
得了，陶烨的“暴政”果然不得民心。
讲台上穿着一身亮晶晶的陶烨才懒得注意学生们比哭还难看的小表情呢。她只在乎结果——学习的结果，任务完成的结果，以及课堂纪律的结果。
在一片死气沉沉里，同学们开始翻出英语答案一一比对，生怕错了什么不该错的题目，会引起陶烨的一阵“轰炸”。
苏雨儿一如既往考得很好，只错了两道题，如果主观题正常发挥，又能达到135分左右，但她依旧不想看见陶烨那张“苦瓜脸”，他俩气场不合，谁见谁都不会开心。
半晌，陶烨将试卷平铺在桌面上：“答案对完了吧，那咱们现在开始讲题，先看……”
陶烨的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安然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同学们纷纷望向她，眼里有疑惑，有八卦，但苏雨儿眼里的是惊喜。
“陶姐，我叫俩学生帮我分下答题卡。”她很有礼貌地说。
陶烨点点头。许多人都一脸积极地看着她，想要被选中。
“苏雨儿，辛宁，你俩来吧。”
这一刻，雨儿真的觉得安然在发光，她会“读心术”，她，是苏雨儿的神。